夏宝珠看着那封信还没说话,唐青柳却在看完后很是不解地说:“这怎么可能呢?傅薄幸八年前就死了啊。”
“你说什么?”夏宝珠和沈碧英双双望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唐青柳指着信上的“傅薄幸”三个字,相当肯定地说:“他绝对死了,除非这世上有另一个傅薄幸。”
“十二年前有个叫傅一心的剑客,他剑法卓然,功夫超群,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有次他为了救人闯进火场,结果自己被火给烫伤了脸,自此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件事,可是他的妻子却嫌弃他样貌骇人,便同其他男人好了。就在准备同别人私奔的时候,傅薄幸发现了这件事。”
“他一怒之下杀了那对男女,后来更是看不得谁有奸情,只要听说有人出轨,他就会提剑上门杀人,还因此将自己的名字更为了傅薄幸。也许是杀的人造的孽太多了,他后来就走火入魔,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一旦看到有一对异性、哪怕他们只是在正常讲话,他都提剑上去就砍。”
“八年前他跑到了南州,结果看到一女子正挽着一中年男人的手逛街,他上去就把那女子给杀了,还打伤了那名中年男子。结果那男子是一当地乡绅,做过很多好事。那女子是他亲妹妹,马上要出嫁了,他是带她上街拿定制好的嫁衣去的。”
“那乡绅妹妹的夫婿,出自‘双门四家’的王家。那位王公子同那女子感情甚好。得知此事后直接发了江湖绝杀令,赏金可高了。我们唐门影阁也是接了这个任务的。后来傅薄幸被几方围堵,最后是在南州城外的小树林边,被一丐帮弟子一掌打死了。当时影阁的人还很可惜没拿下这个任务呢!”
唐青柳信誓旦旦:“所以我才说除非是同名同姓。若是那个傅薄幸的话,他早就死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沈碧英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她神色随着唐青柳的话变得越发苍白就连拿着信封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唐青柳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这件事说出来会叫沈碧英宽心些,毕竟死人是不会写信的,这封信在他看来很显然是有人在恶作剧嘛。
而夏宝珠却又低下头去看那封信,只见她拎起那封信的一角,将它对着光亮的地方看了又看,然后将信拿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最后她又拿过沈碧英手里的信封,比对了一会儿信封上的字迹和信件上的字迹。
“首先,墨色很新,这是最近的才写的信;第二,写这封信的人应该很喜欢用香料,信封和信纸上都有股淡淡的丁香香味;最后,我有点怀疑,这应该不是一封信。”夏宝珠放下信封和信件,将它们交还给沈碧英后说道。
“……宝珠妹妹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封信?”沈碧英瞪圆了眼睛,惊讶中又带了些欣喜,“果然,我请你帮忙这件事没有错。”
“姐姐怎么看出来的?”唐青柳已经见过很多次夏宝珠的观察力了,但每次他都会为此小小惊讶一番。唐蓝墨还为此开过玩笑,说他若是哪天做了对不起夏宝珠的事,恐怕一进门就会被发现了。
夏宝珠很自然地指向信里写的:“‘于三日后将取夏家长房一人性命’这写得也太详细了。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很明确。且它没头没尾,只是下了个通知。一般这种情况,这要么是第一封信,若是图财,那后续可能还会跟有勒索信之类的;若不是第一封信,那就是一整个系列了。”
沈碧英微微颔首,她很是紧张。紧攥着手帕,连指甲掐进手心里也不在意。
听夏宝珠说完,她轻叹一口气:“这是第三封信了。前面还有两封,都和这封差不多,只写了没头没尾的一句。”
“上面都写了什么?”夏宝珠问道。
“……都写了要取人性命,而且,都真的发生了。”
沈碧英这才讲起了最近两个月夏宅发生的这件怪事。
最开始收到信的人是夏老太爷。两个月前不只是谁,将一封信放在了夏老太爷的院门前,守夜的婆子是最先发现那封信的。那天她半夜奉了汤药后将碗送回小厨房的时候发现明明关好的院门却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她以为是哪个小厮偷摸跑出去偷懒了,便骂骂咧咧去重新关门。结果就在门缝下捡到了第一封信。
信上写着“于三日后将取夏家老爷院里一人性命”这么句话。
那婆子吃了一惊赶紧将信拿去交给了夏老太爷。夏老太爷当时并没当回事,只觉得是某个小厮打赌输了,无聊写的东西。
然而三天后,真的有人死了,是大管家夏丙。
他死得很是诡异,明明是个大男人,却穿了一身鲜红的女子嫁衣,被人用鱼线吊了起来,挂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还被砍了双手。那场面当时可是吓坏了不少小丫鬟。
只不过夏丙家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夏家又不想为这事劳动衙门官司,便偷偷将夏丙埋了,把这事盖了过去。那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夏丙本人好赌,而他又被砍去了双手。所以自然而然,他们都联想后以为夏丙是欠了钱,所以才被杀的。
可这事刚过去,第二个月才开始,他们就又收到了第二封信,信上写:“于三日后将取夏家二房一人性命。”
这下夏家众人才都重视了起来,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谁会出事,那段时间整个二房所在的花苑里人人自危。
等到了第三天,守在院子里的仆人都没事,主家也都还活着,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夏文清的妻子郑山月叫了起来,直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他们当即全跑了过去,就看到夏若明的小妾翠翠七窍流血断了气。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仰面倒在椅子上,嘴大张着,舌头也被割走了。
翠翠的爹娘得知此事后上门来讨要说法,夏家给了一大笔钱,他们便高高兴兴地带着走了,连翠翠的尸体都没带走。当时夏若明本想报官,但接二连三的事给夏老太爷惊病了。夏家便又花了点钱,直接用一口薄棺将翠翠给埋了。
现如今这封信又来了,这次轮到了长房这里。沈碧英本想借此事同夏文锦和离,可他却死活不愿意。沈碧英有些害怕,便同娘家人写了信,估计这两日也快到了。
听完她说的话,夏宝珠想:还真是不轮到自己头上就不担心啊,之前怎么不报官呢?
但人命大如天,她也不敢轻视这件事。
“碧英姐,敢问你收到这封信多久了?”
“昨儿个晚饭后才收到的,”沈碧英神色忧愁,“大概是酉时的样子。”
夏宝珠点点头:“那前两封信可还在?”
“在的,我叫霜秋都给收起来了,”沈碧英叹了口气,“本想拿着它们去报官,可你大堂哥、还有我那个公爹,可以说整个夏家的人门都不让我出。就连这次和离我给娘家写的信,也是霜秋趁着采买的机会才送出去的。唉。”
就在这时,霜秋敲了敲门,夏若朝和夏文锦从二房的花苑那儿回来了。这父子俩一进门看到夏宝珠都跟见了鬼似的,尤其是夏若朝,他完全不敢看夏宝珠的眼睛。
夏文锦倒是先开了口:“呀,大妹妹过来吃早饭了?”说完他狠狠瞪了霜秋一眼,“怎么没听下人们说起啊。我这儿的东西可还合大妹妹的胃口?”
“碧英姐照顾得很好,同我也聊得来,”夏宝珠故意扭过头去看避开自己眼神的夏若朝,言语间还刺了他一下,“不像大伯,都不敢同我讲话。”
听她这么一说,夏若朝忙解释道:“侄女儿误会我了,我只是好久没见过你,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就不说了,反正我同你也没什么好话可说。”夏宝珠不再看他,她轻声问唐青柳:“吃饱了吗?”
唐青柳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口包子和粥,将将咽下去便忙不迭地回答道:“吃饱了。”
“那咱们走吧。碧英姐,若是有事就去客房找我。多谢你款待。”说完夏宝珠就站起身。
沈碧英也赶紧站了起来:“好,宝珠妹妹同青柳兄弟慢走,霜秋,替我送送二位。”
这时夏文锦忙不迭地伸手拦了夏宝珠一下:“大妹妹等会儿!”
他这一伸手太急,差点戳到了夏宝珠,唐青柳立马黑了脸。见他俩都面露不虞,夏文锦赶紧收回了胳膊,忙不迭地说:“刚刚我同爹爹去二伯那儿商量,晚上一起吃个团圆饭,还请大妹妹赏脸啊。”
“既然请了我自然会去,”夏宝珠冷哼一声,“就只怕你们当中有人不想我去吧?”
“大妹妹这是哪儿的话……”
“走了青柳,我带你去我爹娘的院子看看。”夏宝珠懒得同他多说,只拉着唐青柳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