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去,请你吃饭。”

顾徊换上了耳机,看了眼时间,朝着食堂走去。确实很晚了,他对时间的感知出现错误,现在才得以修正。

阳光落在他的肩上,五官深刻而明亮。

沿途有人跟他打招呼,顾徊都笑着回应,与此前,别无二样。

“顾医生人缘很不错。”

“谢队也不差。不过真是抱歉,打扰谢队吃饭了。”顾徊有些歉意,他听见谢江那边传来的招呼声音,以及“谢队怎么在啃馒头”的询问。

“顾医生现在说话没有尾音语气词了?”谢江打趣了一声。

顾徊微微垂头:“谢队要怎么样才能忘记我刚刚的糗事?”

“这不得请我吃三顿饭作为封口费?我现在手里可只有一个馒头。”

顾徊失笑:“自然,我请。”

组织了下语言才继续:“谢队,求助是一方面,但我的猜测也是真的。”

他在脑中回忆了一番,还是决定再强调一遍。

“规整鸟已经以F级灾异归案了。”谢江只是陈述事实。

“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我也没有权利重启调查。”

顾徊接过打包的饭盒,对着打菜阿姨微笑感谢,于是被附送了一颗橘子。

“这橘子老甜了,后生你来得迟,没领到,不过阿姨这里还留了一个,就给你了。”

打饭阿姨的声音被谢江清晰得收录进耳里,觉得手里的馒头实在没意思,塞嘴里狠狠咬了两口。

“不过,我信你。”

“而且,你找规整鸟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

谢江起身,像是做了决定:“不用和我解释,我不是那种非黑即白,一定要求一个事实的人。”

“我只向你要求灾异清除一个结果。”

“刚好啃噬鼠结案,后续跟进不用我亲自盯着。”谢江放下了馒头。

顾徊耐心得等着她的后续,既然透露目的,那么他也会给自己的选择兜底。

果然,谢江的声音继续,一切正如顾徊预测:“地址发我。我虽然不能重启立案调查,但我会以个人名义加入。”

——

电话是中午打的,人下午就到医院了,谢江甚至还蹭了顾徊的卡,刷了一顿医院的晚饭。

“这顿饭不算。”谢江在打饭前还特意强调一句。

不过,看着监控,这人显然进入工作状态,连盒饭都推到另一旁。

可能盒饭就说冷了才有味道。

顾徊没有打扰进入工作状态的谢江,在一旁默默吃饭。

她仔细拉着视频,着重再现了老太的发疯过程,以及顾徊的异常感知。

“你在这时候,什么感觉?”

画面里,是珍珠摔落的几秒。余老太的眼神逐渐清明。而顾徊,侧脸对着监控,虽然不甚清晰,但能看出他人状态不对,过于僵硬,且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

“监控收不到声音,所以,顾医生是不是可以场外翻译一下,你说了什么?”

“我忘了。”顾徊一脸无辜,双手置于膝盖、挺胸,抬头,确定:“真的。”

“我甚至到现在,都觉得监控里的我一切正常,包括行为。”

“我无法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这个监控”,顾徊苦笑:“只要接触这个,我的大脑就能自动呈现出画面,至于什么是真实?我只能说,我脑海里呈现的,是一段被覆盖、被植入的画面。与监控画面确实不同,但我无从判断,不同之处。”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灯下黑?”

谢江沉默,只是注视着顾徊,表情有些许空白。

规整鸟确实是涉及认知的灾异,但许天良作为感染者,状态比顾徊好上太多。逻辑清晰,思维敏捷,目光凌厉,甚至能直接送上辩论擂台。

反观顾徊。

只听得他用语迟疑:“至于感觉,我说不太好。”

他还在思索,有些艰难:“头晕,无法思考,心跳声很响,和珍珠的弹跳频率同频吧。”

个体感染差异会这般明显吗?

顾徊自然接收到了谢江的视线,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并已经做好预案。幸好,他的脑子在不涉及珍珠时,都颇为正常。

许天良作为规整鸟的受害者,比起其他的灾异受害者,更像是领了张一次性异能体验卡。

相关部门甚至提出规整鸟用于异能开发和特殊类型人才培养的设想。

可惜,规整鸟只是F级,无法激发异能,且始终,灾异本体从未出现。他们甚至怀疑本体过于虚弱,在感染许天良后就完全消散。

因此,设想无从下手。

谢江作为清江三组的队长,江阴在她的管辖范围内,自然对这种“疑似有益”的特殊型灾异了解颇深。

而顾徊这个异常表现,是彻底的负面,自然引发关注。

至于顾徊本人,他还在努力回忆此前的感知。

大脑为了保护自身,会隐藏部分痛苦,以至于回忆并非精准。但他现在,不是本能的遗忘,而是读取错误。

明明感受的是他,疼痛的也是他,却在回忆之时,但就是盖上薄纱,生起迷雾,无法抵达。

大脑甚至体贴得读取了他一切正常的另一段记忆。

只有靠第三者,才能指出监控的异常。

“顾医生,先不论别的。单讲你的感觉。就诊室的地面平整,珍珠从盒中翻落基本无初始力,掉地也最多弹个几下。”

“哪里来的这么多次,和你的心率同频?”

“再者,这么多粒珍珠,你同的是哪颗?别告诉我你的脑子还计算了他们的平均速率。”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你觉得是自行模拟、将心跳和珍珠两者频率一致,还是他们一致后再被你感知呢?”

顾徊沉默,双手掩面,呼吸有些沉重。这些显而易见的常识,却被他下意识忽略,实在不应该。

“还有,先别忙着回避。”

顾徊离她远了点,斜注视着屏幕:“就这样看吧。”

谢江只是挑眉,拉动进度条。颇为熟练地将电脑转向顾徊,视频被放大裁剪、循环播放。

她指尖点着屏幕里的画面,开始讲述最为严重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