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整鸟虽说能扰乱人的思维，不应该厉害到把人变成疯子啊，尤其是顾徊，不像是脆皮的样子，难道，它看走眼了？！

金光陷入了困惑。

但听见召唤，还是立刻出现。

【在的。】

“你之前不喜欢小黄的名字，现在看来，倒是接受良好？”

顾徊没有询问自己的话题，反而像是唠家常一样，惯例试探一下金光的状态，开始套话。

【……】

【您有事吗？】

金光觉得自己的担心不如去喂狗。

顾徊自然有事，他摊开满是黑色鬼画符的白纸，笔尖指向一个方框的位置：“现在只有一扇门，只挣开了第一条锁链，是吗？”

顾徊直言不讳。

将话题拉到最初，他在逃离落叶杀机后，看见的第一条崩坏的锁链。

【门不止一扇。】

金光只是这样回复到，忽视了锁链的问题。

“所以，意思是，我只能看到一扇门吗？”

金光闪动，像是在思考。

顾徊安静地等着回答，在脑中模拟各种情况。

【现在只能。】

之后再问，它就不再透露了，估计是权限不足。

顾徊直接换一个问题：“那些大人物，只有在锁链断到一定程度，才能出来，是吧。”

理论上讲，锁链断得越多，门缝开开得越大。那么，更大体积的“能量”才能从另一个世界里“漏”出。

【是的。】

顾徊放下了笔。

空白的A4纸已经被各种无厘头的文字和符号完全占满。

这是只属于顾徊的加密方式。

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规整鸟在原灾异世界中的角色。

灾异的作用机制也显而易见：切入人的思维能力，从而模糊具体感知。

灾异呈现潜伏期的特征，在指明“挑选要求”和“挑选结果”后被触发，以“我来”为结束，完成传递。

顾徊在“我来”后面打了个问号。

不一定是“我”，也有可能是能够实现这一请求的任何主体。想到这，顾徊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白纸上又多了两道黑色划痕。

感染者自身察觉不到异常，是因为他们的思维在本质上被切断。所有的举止都会被认为是大脑主动的要求，即本人的主观意愿。

而在顾徊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悖论。

他的特殊能力需要准确感知被污染时的具体表现形式，而规整鸟的污染方式是切入并屏蔽感知。

悖论既然存在，那么呈现效果便取决于两方规则的适用范围。

也就是说，谁牛逼谁生效。

就单以这个推断，他的能力等级显然要高于规整鸟。

毕竟，他亲眼见证了思维被切入的过程。感知被切换了，但没完全切换。

泛滥的光、独立且虚无的空间、一致的心跳声，规整鸟试图切断了视、听、触、味、痛等所有感知方式。

但在特殊能力作用下，反而变成相应感知的无限放大，这么一比，痛觉倒是最轻微的一项。

如果能抓到规整鸟用于研究，它是如何切入人的神经通路并修改……

顾徊甚至不敢想，这在神经科学乃至智能科学领域会是多大的机遇与变革。

他按住过快的心脏，谢江没说错，专业是真的对口。

对口到，他原本只想被鸟污染、解锁新的身份，现在却想抓住这只鸟。

拿到它的技能最好，若是拿不到，得想个办法养一只……

顾徊靠着椅背，将纸认真叠好，塞入一旁的便签册。

“最后一个问题。”

顾徊微垂着眼眸。

台灯是明亮的橙色，微暖的温度，显得他整个人尤为无害。

“在我去往停泊之处和灾异世界的时候，谁在控制我的身体？”

金光零零乱乱。

它出现了暂时的卡顿，连平顺的边缘都被卡出了重影。

金色的文字框里，一个黑色圆点最先跳出，然后是成串的字符，与往常相同，就是反应迟钝些。

【躯体陷入沉睡，无】

还没跳出的文字被莫名力量直接掐断。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左右消除，像是小孩胡乱拿起了橡皮擦。

【又延】

字符仅出现一秒就完消失全消失，金光的链接终于稳定，显出了自己的文字框。

【躯体陷入沉睡，无人控制，请您选择合适时机进入，注意安全。】

金光全然不知，只是继续播放着文字，它倒像是被抹去了时间。

顾徊已经放松，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破天荒地和它道声晚安，沉沉睡去。

而世界的另一处角落，就睡得不是这般安稳了。

长白山，特别行动组的总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屏蔽罩被打开，灯火通明。

“预言家刚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口吐鲜血，陷入昏迷！”

围绕着圆桌，一群人正在洽谈。

“那他说什么了，就单纯吐血，没必要把我们都喊到这里吧。”说话的人穿着连体毛绒睡衣，朦胧着睡眼，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脸色不太好看，像是积攒了怨气又被强行压下。

雪白的长发铺散在桌面。双眸困顿：“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昼伏夜出？”

“雪女，你什么样子，没个正形！”

“呵，把我喊来着，就是听你对我的睡衣品味评头论足？”

她睁开了双眸，红光自瞳孔处放大、蔓延。

“好了，该说正事。”

人未至，声先来。

一个身着黑色作战服裹着披风的男子从门外闪现到雪女身侧，按住了她的肩膀。

雪女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撑着头，看向圆桌中央的大水晶。

等他入座后，人全部到齐。坐在主位的灰发老者才开口。

“若是寻常预言，我自然不会让他深夜召集你们所有人。”

“自己看吧。”

他按住桌上的一个开关，水晶开始显现画面，这是预言家看到的内容。

黑色，静谧如同深空。

星光点点，各循其位。

但是，在一瞬间，亮点凝聚出轨道，轨道横亘在空间。

他们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看到白色的流光不断壮大、壮大，直至填充了所有。

然后光芒向外迸发。

忽然！巨大的冲撞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