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蜡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小孩名字和到此一游。更多的是诸如“XXX是大SB”等侮辱性文字。
一个略微肥胖的中年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弯腰,仔细的将侮辱性的文字清楚。
顾徊上前一步:“苏院长,我们来看你。”
听到了呼唤声,苏坚撑着腰起身抬头,扶了扶眼睛,看向了面前的三个年轻人。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先进来坐,进来坐。”
苏院长推开门,让他们三抓紧进去。
孤儿院甚少来陌生人,所以每当有客人拜访时孩子们都会一窝蜂的冲到院长室门口。嘈杂程度堪比清晨的菜市场。
来者是客,作为院长自然不能让客人站在外面受孩子们“围攻”。
苏坚取出了一次性水杯,倒好水,又扔下了几片茶叶,递给他们。
“院长可还记得我?”顾徊接过茶杯,倒了声谢,开口询问。
“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他们是陪我一起过来的。”
苏坚笑眯眯,像极了弥勒,他拍着肚子开口:“后生你生的俊俏,帅的人嘛,自然都看得眼熟。”便是对他没有印象的意思。
“我是顾徊。”
顾徊曾经数次来到过这里,但出于直觉,他一直没有踏入孤儿院。
“顾徊?”苏坚直接站起,有些失态。动作幅度之大,震得木桌都在摇晃。
“院长先生想到了什么,怎么反应这般大?”顾徊询问,双手在身侧紧握成了双拳,心跳加快。
“像,确实是像。”苏坚忽视了他的问题,只是自顾靠近顾徊,打量他的面容,甚至想要抬手抚摸。
又意识到了什么收回手,尴尬的放肚子上拍了几下,面容有些哀伤。
“见笑了,见笑了......”
苏坚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位置。双手捧着茶杯,吹了口浮沫,将热茶饮下。
又叹了口气才慢慢开口。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他颇为怜爱的看向了顾徊。
“你是顾徊的亲人来打听顾徊的吗?”
顾徊不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就是顾徊本人。出于本能,他点了点头:“顾徊,是我弟弟。”
“我也是最近才通过姚星那姑娘,打听到这里。”
顾徊睁眼说瞎话。
祝轻舟和谢江给顾徊递了个眼神,示意两个人先出去转转,在孤儿院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顾徊不着痕迹的点头,给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姚星啊,那姑娘聪明又努力,在省人医院当了一个医生呢。”提到了熟人,苏坚笑眯了眼睛,对顾徊也友善了更多。
“就她那丫头和顾徊关系好,从小到大都黏着他,喊他哥哥。”
顾徊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在大学初见的时候。姚星是他的师妹。
见到他先红了眼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冲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就喊:“顾徊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把顾徊吓了一跳。
他都怀疑这是某种搭讪方式。只是姚星哭得凄惨,又抱住他的胳膊不放,眼里是十足的惊喜。
那丫头将他胳膊撒开后,又傻乎乎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都掐肿了还在笑。顾徊连忙哄她松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徊意识到他的记忆不见了。
清大的校园,师生来往步履匆匆。青年男女相对而立,女生眼里带着喜悦、噙着泪水,像极了久别重逢。
而那青年,只觉得太阳刺眼,通体生寒。似乎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边,院长室茶香悠悠,热气弥漫,他以一个旁观者,顾徊的兄长身份,听到了顾徊的平生。
顾徊捧着茶被,注视着茶叶浮尘。
“顾徊是个好孩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才初中,就有人过来,让他考少年班上大学去。”苏坚面带怀念。
“可那小子舍不得离开,所以就按部就班学习,还拿了状元,进到了清大的医学部。”
或许是家长的攀比,苏坚忽然来了一句:“徊儿他哥是在哪里上的大学呀?”
“我也是学医,在清大。”他认真回答,心底却因为称呼微微一颤。
“那看来是你们一家子基因好,人都聪明。啧啧,你们爹妈怎么生的,聪明就算了,还懂事,懂事就算了,还好看!”苏坚喋喋不休,或许是这话太久没对人说过,有些絮叨。
顾徊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
“在徊儿18岁生日那天,也为了庆祝他考上大学,我特意定了一个大蛋糕,打算让院里的孩子们都沾沾喜庆。”
“但是啊......”
苏坚有些悲痛,热泪盈眶:“我忘记关门,有年幼的小孩从铁门里出去,跑到了路上。”
“乡里照明不好,路也窄。那小孩玩疯了在马路上乱跳。顾徊在一边看着,准备将人强行扛回去。”
“就在这时候......”
“就在这时候!”
苏坚面色涨红,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杀千刀的货车司机醉酒驾驶,没注意马路上的人。”
“顾徊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逃跑。但他只来得及将手上的孩子送出去。”
“他才十八岁,他只有十八岁啊!”
生命戛然而止,定格在了旭日初升的一刻。确实让人悲痛。
但顾徊无法共情。毕竟,被撞死的某种意义上是自己。但他本人现在好端端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顾徊垂下眼眸。若是“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被撞死了,那么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呢?
穿越、重生、复活?
主角竟是我自己不成?
他低着头,苏坚便也以为他尚在悲痛之中。
顾徊捂着脸,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会这样呢,姚星说......”
顾徊可以肯定,以姚星的性子,作为知情人,绝对会和苏坚说他尚且活着的情况。
那么,苏坚为何不知情?
“唉。”听到顾徊这般问话,苏坚更加悲伤了。
“姚星和顾徊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比寻常。她也努力考去了顾徊的大学,在回来的第一天,她和我说,她找到顾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