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燃劝不住她,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大门口停着辆奢华马车。

里面空间宽阔,还摆了桌几、布置着茶点。

傅盛临一袭紫色锦衣坐在里面,周围立着十个锦衣护卫,衬得他越发华贵。

为首的护卫满堂看到踏月,立即道:

“公子,踏月姑娘出来了!”

傅盛临顿时放下手中的书籍,下了大步。

三步并两步走,跃到女子跟前:

“踏月姑娘,你忙完了吗?是否轮到我……”

“三公子,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去处理。”

云惊凰翻身上马,没多说话,策马便朝着王宸的方向奔去。

傅盛临皱眉,只能看向傅云燃问:“何事如此……”

“驾!”傅云燃也不回答,只顾着策马去追女子,抛下一句话:

“来不及了!”

那九寰金商的负责人今日便要离开。

踏月现在赶过去,对方肯定会觉得很烦,指不定怎么欺负她!

傅盛临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好奇心被勾起。

何事如此惊慌!

他的问题到底什么时候能问!

这小六也当真是翅膀硬了。

“马给我!”

傅盛临抢了满堂的马,也紧随其后,马车都顾不得坐。

……

王宸。

这是一座巨大的王府府邸式酒楼,已在东秦开了上百年。

匾额高挂,红墙石狮,完全与王府一模一样。

这里只接待身份高贵者,能入里者非富即贵。

门口还守着穿黑色锦衣的护卫,没有拿到入门令,一概不可入内。

云惊凰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门口。

四名黑衣护卫立即拿出长剑,冷冷拦住去路。

“可有王宸令?”

威严的质问,如入皇宫时的排查。

云惊凰皱眉,没有王宸令,连门也进不去,更遑论见到里面的九寰金商?

但她从容自若,冷静将袖中的一物展示给他们看。

“你们王宸的掌柜,应该也想得到此物。”

那些护卫看到,神色顿时一变。

一人道:“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通报。”

那人边说边跑进府邸。

云惊凰也不急,从容站在门口等待。

傅云燃和傅盛临赶来时,便看到那抹女子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

他们顿时心疼。

踏月姑娘说,她在江湖混得久,脸皮厚。

所以现在跑到这儿热脸贴冷屁股,干站着等,任由那些护卫打量吗?

单看她单薄的身影,他们已经脑补了一堆。

她是不是没饭吃时,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别人府邸门口,厚着脸皮端着个缺口的碗要饭……

没地方住时,她是不是厚着脸皮睡在别人屋檐下,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任由寒冬暴雪席卷……

她是不是为了一件别人丢了的、能保暖的衣裳,还得和乞丐们争抢,打架……

傅云燃和傅盛临是傅家公子,走到哪儿皆是众星捧月。

只有他们冷待人的份儿,没有人会冷待他们。

而踏月……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的事,才能养就如此的受辱不惊?

傅云燃心脏如同针扎一般疼痛,不敢再想不下去。

他正准备翻身下马过去帮忙,府邸里却走出来一位管事。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引着踏月往里面走。

傅盛临和傅云燃相视一看,是疑惑、惊诧。

王宸的门槛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

即便是他们要进去,也必须订房间,一间房一夜就是三千两雪花银!

这只是住宿一夜的金额!

而且单子已排到半年后,临时来,谁也不可能进去。

除非砸三倍的价格插队。

当初为了给云京歌举办及笄礼,他们傅家与云家,便是集了巨资才进去。

踏月姑娘定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空手而来,她是凭什么进去的?

王宸里。

云惊凰被领着走入其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足有十多米宽的青绿色河流,将大门这边与内府隔绝。

汉白玉镶嵌的玉船飘在水面,需坐船才可深入里面。

云惊凰看出来了,这栋王宸府邸,是坐落在水中的宫殿。

所有水是从城外龙背上引来的活泉水,循环往复,里面清晰可见藻荇交横,鱼儿欢快游动其间。

水之透明度,宛若这是漂浮在空中的瑶池。

云惊凰忽然想起,及笄礼那年,辅国公府和丞相府合力,为云京歌举办宴席,就定在这王宸府邸。

所有人皆能入这美妙梦幻之地,参加宴席,京中足足议论了几天几夜。

可那时候的她却被云震嵘下令锁在屋子里,绝不让她踏出半步。

九个哥哥也怕她出来坏事,安排了一堆护卫将她牢牢看守。

在云京歌众星捧月、游览着水上仙境、受到所有人祝福过及笄礼时、

她却被关在自己那朴素的房间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人对她说一句,及笄快乐。

也没有一人记起,那日也是她的及笄礼。

对了……好像七哥离开时,倒是吩咐了句:

“给她送些好吃的。”

七哥是翰林学院里的夫子,也是天下间第一才子,深习墨家思想,兼爱、非攻。

在九个哥哥里,他最最温柔,从不会用武力伤人。

但他的吩咐到最后也没人听,谁会给她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女送吃的来?

及笄那日,她吃得是早已备在房间里的、冷透了的菜……

船只往里走,视线越加开阔。

四处出现一栋栋亭子、以及独立的院子。

每座院子周围皆有王宸的黑衣护卫把守。

再加上坐落在水中,连隐秘躲藏的地方也没有。

入住王宸,有十级的安全指数,没有许可,无人能靠进那些院子半步。

一座亭台楼阁里。

一席天青色锦衣的男子立在其间,脸色清冷贵气。

林隽担忧道:“殿下,你已在这儿等了一夜,那人毫不动摇,还是回去休息吧,贵体为重……”

帝长渊看他一眼,只冷冷扬出话:

“林隽,我们没有退路。”

他不是生来尊贵的太子,也不是有母家支持、可以安稳享乐的九皇子。

他一无所有。

若拿不下九寰金商,回宫后又免不了一番冷落、欺辱。

若做不成事,又如何让人高看一眼?得到器重?

饶是一夜未曾合眼,但帝长渊身躯笔挺,静静看向最远处的那栋院子。

那是……天宫一号房。

帝长渊转眸间,忽然看到水中一艘白玉船行驶而来。

一抹女子的身影立在船头,黑色的身影孤傲冷漠。

她不知在想什么,周身笼罩着一层外人看不穿的雾霭。

是她。

踏月神督。

为何每次见她,都感觉她像是立在浓雾之中,让人看不透?

帝长渊走到亭外,负手而立。

林隽明白他的意思,喊了声:“赵管事。”

船上的中年男人赵管事看到帝长渊,转而看向船头的女子:

“姑娘,长渊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