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帝台隐回到皇子宫殿,服下书中藏带的解药后,打开了那本册子。

册中所记载内容,一一映入他眼中……

傅承祁则在外熬药,又加了好几味药材。

他眼前却不断浮现起踏月与帝台隐聊天的画面。

踏月,他之前并未见过。

但这两日大哥、三哥、六哥几乎经常提起。

是个聪慧又能干、爱国尽职之人。

没想到她竟认识九殿下?还与九殿下有所……

傅承祁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踏月一个女子,竟扶持九殿下,有意参与朝斗。

朝廷波诡云谲,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岂是女子可参足?

不过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抉择,兴许她会在她选择的路上绽放锋芒。

傅承祁并不太在意,脑海里只浮现起另一张面容。

甜甜的,无知的,单纯的。

那双眼睛更是清澈、无害。

云惊凰。

他的妹妹。

如今凰儿在帝懿身边,还有个郑嬷嬷在其中运筹,不知赢宫将来还会有怎样一番起伏动**……

傅承祁控制不住想去找云惊凰,提醒她多加注意,无论如何不可卷入朝廷斗争。

他们只希望她平安、开心、欢乐。

可还没迈步,他脑海里又不断浮现起黄神医与艾老先生的话:

“你们越是去纠缠,对她而言,她越会厌烦、困扰。”

“于云小姐而言,你们到底是她19年来的噩梦,梦魇,乃至缠身毒蛇。”

“你们若被一群毒蛇残害19年,待你们获得新生时,还希望看到毒蛇出现在你们跟前、一直纠缠不清吗?”

他们是毒蛇……

出现在凰儿跟前,凰儿就如同看到毒蛇……

就因为这些话,傅家人近日都只敢偷偷在暗中筹备那场盛大的惊喜,谁也不敢轻易出现在云惊凰跟前。

但要如何才能提醒她,学会明哲保身、远离明争暗斗……

苦恼,惆怅。

赢宫中。

云惊凰回来后早早去掉易容,以自己的面容衣着从地道下钻出来。

这几日有帝台隐对付牵制帝长渊,她很放心。

应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帝懿身上!

来到寝宫时,却见帝懿已躺在**入睡。

盖着暗色的锦被,即便睡着的他也宛若一尊天神,不容侵犯。

云惊凰脑海里控制不住浮现起之前的画面。

她就坐在他身上,扯开他的衣裳,也扯乱自己的衣裳,拉着他的大手覆盖在她身上……

单是想着她小脸就一片绯红,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钻进帝懿的被窝。

帝懿半梦半醒之间,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狭长的双眸睁开,就见被中冒出一个小脑袋。

女子那艳丽可爱的面容凝视他,眼睛灿若星辰。

见他醒了,也不惧,反倒往上耸了耸,仰着小脸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

“阿懿,我们继续吧~”

她脸上也是甜甜的笑,仿若无论何时见到他,都是这般模样。

帝懿长眉微皱,握住她两边小肩膀一用力。

云惊凰顿时被从他身上挪下,躺在了他侧边。

他的嗓音又变得严肃:“不可再胡闹。”

云惊凰眉头蹙着紧紧的,委屈巴巴看他:

“阿懿,可是之前你都……”

“不过身体本能。”

帝懿沉磁的嗓音打断她的话,那双眼直视她:

“人之本能,无关乎情爱。”

云惊凰眼皮顿时跳了跳:“可……可之前你还为我准备好多惊喜,送我战龙鳞,到门口接我出狱归来,为我准备好多花……那些都是假的吗……”

她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小嘴唇颤了颤:

“难道……那些全都是假的吗……

其实阿懿……也和以前的哥哥们一样,并不喜欢我吗……”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颤颤巍巍的,宛若微弱的烛光摇晃,随时都会熄灭。

嗓音里还带着沙哑,宛若会脆弱的哭出声。

帝懿长眉拧了拧。

最终,只抬起大手落在她头上:

“你很好,勿妄自菲薄。”

“只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下次不可再胡来。”

他大手抚了抚,像长者安慰小孩。

云惊凰感受着他大手的安抚,心底却疑惑倍增。

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阿懿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喔……

是他这一生还并未认定是她吗?

还是希望她不要这么轻易认定他?

明明前世她那么对他,他还那么护她、宠她、非她不可……

可这一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在发生改变……

云惊凰心里琢磨,但也知道帝懿下这决定,已无可撼动。

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唔”了声。

如同只小猫般窝在他怀里,什么也不再说。

帝懿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她,眸色微微一暗。

但也只是片刻,大手拉动锦被,为她将被褥盖得更好。

翌日一早。

醒来时,寝宫依旧无人。

云惊凰走出去,有些无精打采。

郑嬷嬷却第一时间迎上来,压低声音地问:

“王妃,如何了?可是成了?”

提起这,云惊凰更像是焉了气的皮球。

“没有。”

“没有?”郑嬷嬷声音都在拔高。

昨日他们在马上、轮椅上那般磨来蹭去,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吧?

战王连这都能忍?

不对啊……

“你们不是在寝宫待了那么久,从昨日下午待到现在……”

云惊凰更是叹息,“嬷嬷你说,那战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我也以为昨日成了,明明都那般亲密。

可关键时刻他竟然止住了!”

云惊凰有猜测,恐怕即便程魁金没有在那个时候找来,真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帝懿肯定也会清醒过来拒绝她。

她满心疑惑:“你说怎么有男人能在那种时候拒绝呢?

而且还说什么……人生大事不可儿戏?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也不是怎么厌恶我,还抱着我睡了一晚……”

这一次,连郑嬷嬷也皱紧了眉头。

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她沉沉斟酌一番,才隐约有了些头绪:

“兴许,可能……”

“可能什么?”

云惊凰连忙来了兴趣,拉着她的手臂摇晃:“郑嬷嬷,你快展开说说!”

郑嬷嬷到底是老谋深算,目光精明:

“战王生来本就与众皇室不同。

他是太宗皇帝老来得子,太宗皇帝对其倍加疼爱。

单是文太傅、武太傅,都是挑选最好之人教导,连那时的储君太子都不可比。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其自幼就在书中成长,饱览世间一切书籍。”

云惊凰听得云里雾里:“这和那种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郑嬷嬷看她一眼,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草包还不懂?

郑嬷嬷只得道:

“战王的文太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周朝时大世家嫡传血脉,你外公辅国公也曾是其学子。

其推崇《周礼》,一夫一妻制。

战王可能受其文太傅影响,一生只打算择一人相爱、终老。

你说若是如此,他会轻易就要了你么?与你这样的女子相守一生吗?”

云惊凰听得眉心皱起。

昨晚她也是这个推测。

难道帝懿只是单纯没认定她?还不够爱她?并不打算和她共度一生?

但这……

云惊凰又问郑嬷嬷:“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郑嬷嬷又道:“当然。

二来,若他受文太傅影响,自然会认为娶妻当明媒正娶。

而你只是随意被抬入赢宫的女子,连礼制也未周全。

在如此草率之下,他也不会碰你。”

云惊凰想到这,眸色更是一亮。

对喔!

前世帝懿恢复身体后,一直留她在赢宫百般照顾,处处关切。

但他从没有真正碰她。

他总说:“凰儿,你为吾妻,孤自当隆重待之。”

直到一年后,他成为东秦帝王,在登基大典那日,还补办了与她的婚礼。

直到那一夜,帝懿才真正……

云惊凰以前不在意任何礼制,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现在看来,第1+第2的因素,都有!

可这……

这问题就大了。

前世这个时候,帝懿已差不多登基了。

但现在……他连双腿都未恢复,如何与她完善礼制?

即便完善,也是坐在轮椅上与她拜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