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长渊竟没有否认,皱眉:“你知道我?”

“嗯……”

云初鹭应下,想说话。

但帝长渊却苦笑,“这也在情理之中,想必已有人与你提过我,并且要你与我保持距离,说我如豺狼虎豹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晓?”云初鹭很是惊诧。

帝长渊捂着自己胸口的剑伤,坐稳身体。

他环顾四周几眼,“屋内一切新设,丞相府中唯一面生女子。

长渊没猜错的话,姑娘便是刚从江南被接回来的云家小姐云初鹭?”

“是。”云初鹭也不否认。

帝长渊更是苦笑了:“那在姑娘耳边进言之者,不日更会多如牛毛。”

丞相府,一个新的千金。

虽然是野种又如何,其生母是傅家,还有九个哥哥。

仅凭着这一层关系,就多的是人想要攀附、利用。

帝长渊难得认真凝视云初鹭:

“姑娘,长渊不解释,也不求你相信。

只望你明白,京中局势复杂,他们为了权利地位,手段层出不穷,杀人不眨眼。

你不可信任何人之话,哪怕是我,你只需明哲保身即可。”

“可我初来京城,不知到底是何局势,如何明哲保身,还请十一殿下指明一二?”

云初鹭有些倔强地凝视帝长渊,想要听听他的说法。

她不能听任何人的片面之词,总要结合两分。

帝长渊眸中似有挣扎。

许久后,他才道:“我之事,不必多言。自言之说,何人能信?”

他是丝毫不为自己辩驳,也不在意,转而道:

“但看在姑娘如此心善之念,还望姑娘谨记两分。”

“一来,你虽身世有所争议,但你母亲是傅家嫡女。

你与谁交好,与谁交友,都会关乎着京中朝堂之变化。

拉拢你之人定会百般讨好于你,并会百般诋毁于他之敌人。”

云初鹭眉心顿时一皱。

云惊凰是第一个讨好她之人……也的确诋毁了帝长渊……

可也不对。

“我姐姐云惊凰,她不是朝堂之人,她与十一殿下你,应当也不是敌人?牵扯不到任何利益?”

“云大小姐?”

帝长渊声音难得徒然微惊,是的确有两分惊诧。

云初鹭闭门不出,他推测到了,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那人到底说的是什么、说的是谁。

所以方才是故意掉下玉印,试探云初鹭。

云初鹭看到玉印时,神情十分惊诧,甚至带着几分恐慌。

这说明那人说的全是关于他的坏话。

他本来还想,是踏月与帝台隐那么早就动手了?抢先他一步?

但没想到、竟然是云惊凰那个草包女子?

不……

帝长渊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云惊凰既然会拉拢云初鹭,甚至诋毁于他,就说明云惊凰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一个女子插手于朝堂之事,夺嫡之事,还站在他的对立面?

是因当年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还是结识过帝台隐?

可她又是何时结识帝台隐?

亦或是……

云初鹭见男子面容间竟是深沉,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直问:

“十一殿下知晓我这位姐姐?直言便是。”

帝长渊这才抬眸,神色颇有两分严肃:

“说起来,她与你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你本该与她多亲近些。

甚至当年之事怪不得她,她也是可怜之人。”

“但、她到底自幼被青楼赵氏教得顽劣不堪,害人之事成千上万。”

“嫁入赢宫之后,近日在宫中行事等更是飞扬跋扈,连宫中贵妃也敢欺辱。”

帝长渊皱眉:“以她之性格,应当厌恶于你,没曾想……这令长渊也很是困惑。”

云初鹭也没想到回京后是这番境况。

云惊凰只说是一个梦。

可一个梦、会让人如此的巨变?

也不是巨变,好像是只在她面前巨变?

如帝长渊所说,在外还行事嚣张跋扈,欺辱贵妃……

那为何偏偏对她……

帝长渊敛了敛眸,如朋友般神色思沉地与她推敲:

“据长渊推测,可能有你我不知晓的奇特之处。

但也还有另外两个层面。

1,当年她对我爱而不得,如今立储之事在即,她心怀怨怼,帮扶其他皇子孤立于我。

2,她是赢宫中人,赢宫表面安分,恐怕早已染指朝堂……”

说到这,帝长渊神色也严肃几分:

“不论她到底作何想,姑娘你定要明哲保身。

如今长渊已被害得这般境地,实在不想再卷入更多人……”

云初鹭也心惊胆颤。

帝长渊说得没错。

第一个原因,可能是梦。

第二,云惊凰的确有可能因爱生恨。

第三,就是那人人提之色变的赢宫……

这京中的水,比她想的还要高深莫测!

帝长渊忽然想起一事,又问:

“对了,听说是宋家公子带你归京?”

“对。”云初鹭应下。

云惊凰说过,做了那个梦,知道她在江南备受欺凌,所以才特地让人捎带她回来。

弟弟云泽天没人欺负得了,现在回来反倒多生事端,才让其留在江南。

这点云初鹭还是不怀疑的,毕竟云惊凰说得都准。

若帝长渊在此事上做文章,说明其心思……

可帝长渊却道:“宋家公子是人中翘楚,性子沉稳,办事得当,如山如归港。

不过……云小姐定要再三考虑,不可轻易嫁入宋家。”

“为何?”云初鹭疑惑,既然宋燕时这般好,为什么……

帝长渊好心为她讲解:“一来,宋谋远因犯事被斩,虽看在宋公子功名上未诛满门。

但宋家全体已被我父皇忌惮,今后皆难得大用。

而且我父皇生性多疑,眼中容不得一粒砂砾。

不日恐怕会有许多宋家人悄然无故意外身亡……”

云初鹭听得更是心惊。

皇帝……

那位东秦帝王,竟这般可怕?

帝长渊还如此诚实相告……

帝长渊又说:“二来,长渊曾入宋家参加过宋谋远五十大寿,对宋家有所了解。

如今宋家还剩宋公子之父母。

因宋燕时是宋家唯一香火,其父母对其十分看重。

宋父比宋谋远更为治下严厉,宋家人但凡触犯一丁点家法,如礼仪不当等,皆会严厉鞭笞、割肉等。”

“其母更是执拗到近乎变态。

而且,宋母并不是宋燕时之生母。”

帝长渊耐心说:“宋燕时之生母早亡,如今的宋家主母是宋父后娶的年轻女子,只比宋燕时大五岁。

她为宋燕时张罗婚事,却看不得京中任何女子。

甚至但凡处心积虑接近过宋燕时的官家小姐、乃至下人丫鬟,或是意外坠河、或是突遇歹人强暴……”

帝长渊眼中尽是担忧:“姑娘看起来太过心善,若是入宋家,恐怕活不过一月。”

云初鹭后背已吓出一番冷汗。

那日云惊凰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些。

云惊凰只说宋燕时对她很好,爱她至死不渝,不可错过。

可若宋家真是这样的豺狼虎穴,为何云惊凰会将她推进去?

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对了……

许多人皆说过,云惊凰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表面上对她好,实则是用这种方法折磨她这个野种、让她生不如死吗……

不,云惊凰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姐姐……

许是这帝长渊在危言耸听!故意恐吓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