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心里还是有怨念的。

他曾经也是跟着裴玄出生入死过的,想当年在北国,他被裴玄从奴隶营救下,自此便伴随左侧,宫廷之中的较量他不懂,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只是如今,怎么连个内宅妇人还要自己出手?

沈流筝落单,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

这种深闺怨妇,最喜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感时伤秋的。

他也不藏着掖着,从房顶一跃落在沈流筝面前,本想等她叫着,一剑封喉,谁知道沈流筝见他落定,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搞得他倒是有点不自在。

“我是来杀你的。”

“……”

沈流筝呆滞在那里,十分的无奈,谁家大半夜的从房顶下来一个男人,上来第一句自报家门啊。

“你不惊讶?”

“九皇子派来的吧。”沈流筝淡然自若:“我见着他的秘密,他自然要灭口。”

无名没想到,这女人还挺聪明。

“那你自己了断吧,我不杀女人。”

沈流筝将茶盏递到嘴边,吹了吹,调笑道:“我也是。”

无名语塞,不想再做纠缠,刀一拔就要往前刺,正离沈流筝脖颈不到半拳的距离,被剑尖弹回!

定睛一看,沈流筝身后的枫树之上,怔怔地立着一个男人!

他何时在此?自己竟毫无察觉!

轮不到他想太多,对方出剑极快,身子轻盈,却连着周身的枫叶都似刀刃般朝自己刺来!

无名用刀去挡,对方却收了剑,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他连退数步,捂着胸口,对方却不再上前,只是站在沈流筝身前,默默地站定。

“小姐说过,留你性命。”

他冷若冰霜,无名这才发现,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打斗,竟是毫无声息的。

“云飞,退下。”

段云飞斜睨了无名一眼,有警告,也有欣赏。顷刻间,他便将身姿隐在了院内。

沈流筝此时薄纱轻衣,一副坦然地说道:“回去告诉九皇子,我不会挡他的路。我们本就殊途,不会为敌。”

无名虽算不上英雄,但败了便是败了,他也承了沈流筝的情,拱手道了谢便走了。

而沈瑶此刻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地上的血迹皱了眉:“怎么就放了他,若是出去乱说……”

“他们不会自寻烦恼。”沈流筝淡淡的笑着:“更何况,我这样卖他一个把柄,也算是让他安心。”

……

裴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无名受伤了。

胸口处毫无伤口,却吐了大半夜的血,裴玄不敢请太医,他这样的身份也请不来太医。

只能拿着先前留下的保命丹药给他。

“殿下!您都没剩几颗,别再……”

裴玄不等他说完,便将药塞在了他嘴里,他用手轻抚着无名的胸口,神色阴而戒备:“一个内宅妇人院中,竟藏了这样的高手。”

“殿下,不如我们宣扬出去,也能除了她。”

裴玄此时却并不这样想。

他缓缓起身,垂腰的黑发散落了一肩,轻声说道:“她不是说了吗?她不会挡我的路。”

“可是……”

“你的命,便是她的诚意。”裴玄琢磨着:“她明明可以取了你的性命,却还是让你回来带话,是送了一个把柄给我。”

他不断摩挲着指尖,这是他在北国养成的习惯,一遇到难解的事,他便会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一个侯府的主母,为何要给我这样一个身份的皇子把柄……”

无名向来不擅长这些,他起身穿好衣服,呆呆地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而裴玄黑眸微眯,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无名,她让你同我说,我们本就殊途,不会为敌。我现在开始好奇,她的那条路,是什么了。”

裴玄回头指着无名:“我让你查的青云阁,可有眉目?”

无名立马来了精神:“柳家千金没什么端倪,但那位江掌柜着实可疑。”

裴玄面露疑惑。

“我在她门口守了三日,进进出出的男子不断!必有猫腻!”他神色一顿:“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

“那位侯府夫人,在前日半夜,也去过。”

裴玄眉毛微挑,唇间浮上一抹笑意:“又是她。这个沈流筝,当真有意思。”

无名虽不知话中的意思,但也猜得出自己不用再去刺杀这位夫人。

“无名,等你伤好了,我们也去趟江宅,我亲自会会这位青云阁主。”

……

沈流筝想着,经此一遭,九皇子那边若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眼瞅着邹氏禁足的日子也快到了,陆瑾安往自己这儿来的也勤了,竟说出今夜要留宿在自己房里,夫妻温存这样的混账话。

“这可是上好的药,我保准他吃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沈流筝瞧着柳云昭抱了一箱子的蒙汗药,哭笑不得:“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侯府?”

“对啊!”柳云昭不屑道:“怎么,还能给我打出去?”

“我刚进门,还正正好好撞见陆瑾安了。”

沈流筝微怔,急忙问道:“你打他了?”

柳云昭啧了一声,瞪了她一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随即沈流筝安心的喝起了茶。

她又说道:“他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真是个普信男。”

“那你怎么说的?”

柳云昭朝她倾了倾身子,一脸使坏的笑道:“我跟他说,我是看上你夫人了!”

沈流筝噗的一下,差点没呛死!

自己和柳云昭这磨镜之嫌,怕是这辈子都说不清了!

二人正说笑,阿糖急急忙忙跑进来:“夫人!大门口来了个泼货,要死要活的要见您!”

沈流筝笑了,打趣道:“你如今也是我屋里正经的女使头子,再说还有刘妈妈在,打发不了一个泼货?”

阿糖急得扯帕子,神色十分羞恼,跺着脚说道:

“她在外面嚷嚷着就是不肯进来,刘妈妈已经去了,她说她是……侯爷的那个!”

“肚子里还有货呢!”

柳云昭和沈流筝对视一眼,这第二个,这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