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
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
他拦住我的去路:“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我勾起唇角一笑:“大哥如此在意小妹,怎么不掩饰掩饰?知道的,感叹一句你们兄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养子对妹妹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他闻言一震,抓住我的手腕:“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江年年,你再出言无状……”
“又如何?”成瑜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带给我猝不及防的惊喜。
他用扇柄敲在赵赟的指节上,夺过我的手,看着上面微微红肿的印记,折扇径直飞向赵赟的面门。
赵赟没料到成瑜会二话不说就开打,愣了一瞬。还好身体对外来攻击有着本能的反应,他侧身后仰。
成瑜又出第二招,踢向赵赟的下盘。赵赟一个翻滚躲了开去,倚在一棵树后。
成瑜直掠而至,一掌震得落叶簌簌。漫天叶雨纷飞,化成利刃攻向赵赟。
赵赟抽出了刀,挽起一个巨大的刀花。顿时空中出现一个漩涡,将落叶全部吸走。赵赟低吼一声,横刀向前,落叶受到摧动,齐齐飞向成瑜。
成瑜冷笑着,足尖一点上了树。他站在最粗的一段虬枝上,墨蓝色的长袍迎风鼓动。他扬起手,扇子旋转而下,撞上赵赟的刀背,发出“砰”的一声。
所有的落叶失去力量的操纵,垂直落在地上。成瑜飞身而下,近了赵赟的身。
两人你来我往,一开始还利用招式,到后来,完全如同混混打架。谁也不肯松手,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失去了章法,只一味发泄。
我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别打了!”
两人出奇一致,打得更凶。胜负不明,难分难解。
成瑜一个翻滚,压在赵赟的身上:“中护将军,知道我的底线了吗?”
赵赟抬腿冷哼:“你见过她的真面目吗?”
成瑜侧翻在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要相伴一生的爱人,我最了解。倒是中护将军,有没有想过自己派去保护令妹的士兵为何有去无回?”
赵赟恨恨地出腿:“不是你杀的吗?”
成瑜闪身躲过,从后面抱住了赵赟:“令妹在江州府勾结黄德那个狗官贩卖火药给倭人,虽然证据已被我爹销毁。但我相信天理昭昭,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怎么样,中护将军有没有兴趣派人过去查一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身上尽是草屑,满脸灰尘。
爹爹拐过月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叉腰而立,抽了抽嘴角道:“都给我住手!”
打得火热的两人听到爹爹蕴含怒气的声音,身子皆是一僵。
他们从彼此身上爬下来,迅速分开,一左一右乖乖地站着,低头道。
“爹。”
“赵相。”
爹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甩了甩袖子,气呼呼道:“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即将成为我的女婿,都是一家人,在自个儿府上打成这样。今日你们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去柴房里面壁思过吧。”
成瑜与赵赟对视一眼,难得地有了默契。
成瑜一本正经道:“赵相,您有所不知,年年曾经听我讲起与中护将军在军中的种种往事,好奇得紧。为了满足她的心愿,中护将军便与我在这里耍拳弄脚给她看。”
“是吗?”爹爹眯起眼道。
赵赟重重点头,顺便搂住了成瑜的肩:“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为了年年妹妹。”
爹爹脸上看不出悲喜,负手道:“赵家家训,手足同心,不可阋墙,戮力同德,御侮与外。赟儿,这句话你从小听到大,照理,不需要我提醒。成瑜,你是第一次听,我希望,你能够记在心里。”
两人态度良好,异口同声:“是。”
神情也明显放松下来,以为就此过关。
哪知爹爹看了一眼开得正旺的鸢尾花,对着赵赟道:“这里是婷儿的住所,而她现在正在养伤。若说成瑜不知道这里是何处还情有可原,以赟儿你对婷儿的关心,会选在这里练武?你们两个,到我书房来一趟!”
成瑜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
我开口道:“爹……”
爹严肃地打断了我:“年年,此事你莫管。赵家家训,今儿我必须让他们两个记住。一个家,‘和’才兴旺。若搞内讧,三代必倒。这是顶顶要紧的大事,不能打马虎。”
说罢走在前头。
成瑜与赵赟无奈地跟了上去。
雪莲功效出奇得好,非但解了药毒,促使伤疤愈合,而且行走之间,比往常神清气爽数倍。
成瑜与赵赟真被关在了柴房,一人坐一个柴垛,奋笔疾书抄家训。一句话,抄不满千次不准离开。
我拿着饭菜去看他们,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被各自的手下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们还会有威严吗?
赵赟丝毫不领情,狠狠地瞪我一眼。
成瑜立即站起来,用笔指着赵赟的眼睛:“再瞪,再瞪就废了你的一双招子!”
赵赟亦顶了回去:“想废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满脸无奈道:“你们两个,是嫌家规抄得太少吗?”
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没事,反正现在爹爹/赵相不在。”
我惊异地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共同点。
虽然明面上水火不容,可是某些方面却出奇一致。而且极有默契,并了解对方。
他们是战友,是曾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对方手上联合御敌的好兄弟。赵赟能“忍痛割爱”,让赵娉婷嫁给成瑜,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对成瑜的极度认可。
我想到了爹爹说的家训——手足同心,不可阋墙,戮力同德,外御其侮。
这两个人,若真能齐心,他日在朝堂上,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然而赵娉婷,始终是我心头的刺。
赵家家训,恕难办到。
爹爹广发请帖,邀请同僚来参加我的婚礼。(黄昏举行,是为“昏礼”,后称“婚礼”。)
我的亲人几乎死绝,只有江月月如同木头一般躺在**。成瑜说,琰琰将她照顾得很好。
他怕我拘谨,提出去江州府请洛姐姐。
洛伯伯作为一地父母官走不开,洛姐姐却是自由之身。
我担心洛姐姐一个女子,在途中不甚安全。成瑜摆摆手道:“无碍,叫风子岩一路相送即可。”
说来风子岩追求洛姐姐已经一年多了,也不知捕获佳人芳心了没。
成瑜似看出了我的想法,道:“也许见证了你我的姻缘,他二人就开窍了。”
我开始有了另一种甜蜜的期待。
风子岩与洛姐姐,一定不要像我与成瑜般情路艰辛啊。
我盼啊盼,算着日子。估摸着洛姐姐快到了之时,每隔一会儿就去府门口的那条路上张望。
成瑜怕我走平地有个闪失,定要在我身边扶我。
为了提升他在爹爹心中的好感度,我也没拦着。
终于,垂着“风”字帘子的马车到了。我疾步过去相迎。
哪知从马车里下来的,并非洛姐姐,而是洛姐姐的丫鬟小暖。而风子岩,也不见身影。
小暖见了我,眼泪哗哗直流。
我心道不好,拿出帕子拭她的泪:“怎么了,是不是洛姐姐出事了?”
她放声大哭:“小姐她……小姐她不见了。风公子派了很多人去找,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一只箭矢破空而来,擦着我的耳朵飞过。
成瑜一手搂住了我,将我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挥出扇子,将那箭矢截住。
扇子破了,箭矢贯穿了扇面。我这才看清,原来箭矢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赵府守卫也被惊动,将我团团护在中央。
成瑜飞身而起,朝着那箭矢飞来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