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起视频邀请的声音,她起身拿手机,范湉的头像在屏幕上亮着。
她把屏幕展示给陈相正看:“另一个八卦王的召唤。”
点开接听,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对面的人反而先开口:“你是手机拥有者的什么人?”
视频那端的人并不是范湉,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混血的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睛紧锁着她,肥大的鼻子快贴在屏幕上。
宁芷十分警惕:“你又是什么人,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镜头一阵摇晃,男人把手机拿得远一些,把自己身上的制服拍进来:“我是洲地扎尔警员。”
宁芷心咯噔一下,从事法医这行有三年,自然清楚这样的对话意味着什么,她扭头看陈相正,他也是一惊,用口型问她:“什么情况?”
宁芷压下心底的不安:“我是她的朋友,她出了什么状况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月亮岛酒店,酒店经理刚刚报警说你的朋友还有她老公,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回酒店,也没在前台留言。目前这边有很多未知人士在游街,酒店怕出问题,所以报警处理。我们通过解锁她的手机,发现她最后的联系人是你,想问你这边是否知道他们的行踪?”
“你是说,他们失踪了?”
“什么情况啊?”
宁芷把地址抄下来折在手上:“范姐可能出事了,前天晚上她和我最后通话提到过,她们要去外边看巡车队。”
陈相正不明所以,但还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去和老大说一下,你这边也跟进着。”
宁芷一刻都不敢耽搁,先是在网上搜索关于巡车队的资料,越看越触目惊心。网友在帖子里将巡车队形容成暗黑者,他们以保护城市除暴安良为任,却做着器官倒卖的勾当。
越往下越不敢看,不知道这个作者在哪里找来的配图,鲜血淋漓,和她平时解剖时无甚差别。
恰好江桓从解剖室出来,她来不及去顾虑两个人还没沟通的事,先把范湉的情况和又搜到的信息整合讲给他。
人多主意多,她自己的想法终究有限。
宁芷有些急:“她们失踪超过了四十八小时,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江桓沉默片刻,把她手里的地址接过来,洲地、巡车队,这些字眼冲击着他的视线,他想到尹度贤所说的鲸落组织,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既然那边提出让我们过去协助办案,我定最快的那班飞机过去。”
“你要自己去?”
江桓点头:“范湉也说过那边不太平,现在不确定他们是落在巡车队手上还是其他的危险中,也不能确定是针对性犯案还是偶发性案件,如果是针对性犯案,去的人越多可能越危险。”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伸手去夺他手上的纸条:“你什么意思,范姐的老公也失踪了,证明男性也是危险群体,你怎么确定你不危险?”
“我有自保能力,你留下等消息就好。”
宁芷冷笑,抬眼看他:“你没权利决定我做什么,你以为我还是站在你身后的胆小鬼吗?”
不是,她很清楚,他比她更清楚。
宁芷挣开他的手:“这件事,不是由你或者我来决定,局里会有安排。”
范湉在局里工作很多年,工龄比特案组成立的时间还长,对局里和社会都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她的安危自然会被重视,估计于城现在已经在和局长商讨对策了。
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安排即可。
事态紧急,在进行高层会议后,局里和洲地组建了联合调查组,于城、陈相正、江桓、宁芷,还有杨路一起过去,势必找到范湉夫妇,必要时,协助洲地警局侦破案件。
飞机上,四个人都很沉默,而杨路则显得异常兴奋。入行这么久,他的工作范围始终局限在局里的电脑房,外勤至多是抱着电脑到天台。
这次直接出省,倒有点小学生春游的意味。
“我回去该给我女友带点什么?”
“洲地什么比较有特色?”
“要不,我带几个套娃回来吧,不容易坏,还好看。”
宁芷越发沉默,想起范湉临走前问她想要什么,是不是也说给她带套娃?才过去几天,说话的人竟失踪了。
江桓不好打断杨路,从包里翻出眼罩递给宁芷:“先休息吧,到那边时间会很紧。”
宁芷扫他一眼,没伸手接,抱着肩往后倚,闭着眼睛,迷糊间还能听见杨路在说话,陈相正偶尔应上几句。
心里有事,可还是没抵住困意,昏昏沉沉睡去,又猛地惊醒。后背冰凉,仿佛贴在一层铁板上,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眼前一片黑漆,能听见有细微的啼哭声。
她努力地睁眼睛看,是在一个长方形的库里,她的身上被潮气围裹着,周围坐着不少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啼哭声从斜对面的角落里传来,很熟悉,她起身想靠过去,手掌往下一按,黏黏的,凑到鼻边,是血。
细听有滴答的水声,从头顶上方传出,一滴落在脚下,一滴落在脸上。
她想去看清眼前的处境,突然,门被快速拉开,强光照进来,她看清了悬在头顶的是什么。
不是漏雨,是人。男人被铁链吊在棚顶,脑袋下垂,也不知怎的,血从脖颈处的伤口一滴滴落下来。她很确定见过这身装扮,衬衣一角有个洞。
她喉咙一热,哭出声,眼泪越流越多,嘶哑着嗓子叫他名字:“江桓?”哭着哭着,就醒了。
她伸手摸脸,竟是湿的,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得让她喘不过气。
飞机上的人都睡了。杨路抱着电脑不老实地翻身,陈相正抱着于城的胳膊,不知道梦见什么,直吧唧嘴。
而身边的江桓,睡得也不踏实,眉头拧在一起,双拳紧握。她不自在地翻身,低头看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梦里的那件。
先是伸手去触他的眉,又转而去握他的手,轻轻地摩挲。好一会儿,那股寒意缓过来,才不自在地翻身,就着微弱的光看时间,飞了三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能到。
她不敢再睡,想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