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去蒙古?”

“这车要走,无非就是黑省、内省、蒙古、俄罗斯方向。现在还是夜半,他们会选平坦大道走,往黑省那边的路都修得很好,不会有过于颠簸的路。内省的话,八个小时候能到的地点都不适合他们建立“储藏基地”,剩下的只能是蒙古,按照距离来算,我们要去的可能是乌兰巴托。”

宁芷对他的推断没有疑虑,但对地点却一点都不了解。

“乌兰巴托人口多,交通便捷,很适合隐藏和运输。”江桓揽着她肩膀,轻轻地揉,“接下来五个小时,好好休息一下,装睡不如真睡,保存体力。”

宁芷没反对,但却不敢睡,可能离H太近的关系,噩梦做得太频繁,每当闭上眼,总能听到H在耳边说过的话。

“小宝,不用怕,如果说改变不掉险境,不如搏一次,胜的不可能总是他。”

许是江桓的话起作用,挪回去的宁芷躺在那儿,跟着颠簸的车一起移动着身体,竟真的睡着了。

什么梦都没做,再醒来时,精神好很多。可能中途路太颠,门竟有了缝隙,光从车缝间透进来,夹着雪和风顺着刮进来,有点冷,她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倚着车壁坐起来。

货车内的情况也能看得清楚。车厢长三四米,最里面堆着三具尸体,可能是车颠簸的关系,尸体正扭曲地仰在那儿,该有眼睛的地方只剩下黑洞洞的两个窟窿。

之前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尸体也在颠簸中滑到她手边,能分辨出是女性,脸被黑枯的头发遮得严实,离她最近的那只手,有些许萎缩,看着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以上。

这些尸体都经过冷冻处理,目前还没有散发出臭味,只是尸体身上解冻的湿气把整个车厢都熏得发腥。

路已经不再颠簸,能听见隐隐的叫卖声和喇叭发出的录音,不是汉语,她听不出是哪里口音。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五点过半。货车应该行驶在某个市区的街道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宁芷的目光最后落在对面,江桓还在睡,头仰着,手背在身后,估计睡得不舒服,眉头皱起,不耐地换了个姿势。

宁芷挪过去,坐到他身边,手摸在他的眉骨上,很凉,再去摸脸也是,像块冰。昨晚车门关得严实,一路上风吹不进来,倒没有觉得温度低,可现在寒气都顺着门缝进来,车厢的温度和外边基本一致,零下二十几度,久睡身体会承受不住。

正准备叫醒他,他反而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她,嗓子有些初醒的沙哑:“我们应该到乌兰巴托的市区了,接下来,货车应该会开到郊区,那边是山林区,很容易藏人。”

宁芷没接话,反过来问他:“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江桓活动肩膀:“还好,胳膊有些酸。”

宁芷看他,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不深究,两手落在他肩膀上帮他按摩舒缓,捏着捏着,自己先难过起来:“江桓,我和你是不是错过了太多好时候?”

“现在不是好时候吗?”

江桓把手从身后抽出来,揉她头顶:“以前觉得不好的事能躲就躲掉,现在倒觉得出点事挺好,不然你不是打算要和我一直敌对吗?”

宁芷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有,有的也是你和媛媛给的。你不告而别,她被人所害,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妈以前说过我,总喜欢依赖别人,会吃亏的。妈妈走后,我跌倒了,你来了,我站起来,你走了,我又倒下,可我吃这么多亏,还是没改掉这毛病。”

宁芷说得平静,一滴泪都没掉,说完后竟有种释然。这几年,江桓因父母的枉死远走国外,没有什么抛弃而言。他们都喜欢把最复杂的事情藏着掖着不说,到头来,谁都不好过。自从知道江桓的事情后,她像突然长大一样,不需要再去依赖那份恨意,也能去面对H。以前放不下的终于可以放下,是真的轻松。

江桓没错,他弃卒保车地离开,是没有想过H会回来,若是知道,她相信他不会走。

谁都没再说话,车速渐渐缓下来,有点要停下来的意味。

江桓捏她的脸:“别让自己醒过来,他们会安顿我们,我们需要先了解内部情况,贸然与之正面对决没好处。”

宁芷回到位置上,刚躺下,车厢门就被拉开,呼啸的冷风直吹进来,没了吵闹声。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和江桓说的一样,在山林区了。

“怎么回事,人还没醒,你把人弄死了?”

“不可能,刚刚检查过,有气。”

开门的还是那两个人。说话的男人为了安抚问话的人,还跳上车准备检查鼻息。

宁芷浑身紧绷,担心不小心露出破绽,正想着该怎么将呼吸调匀时,车外响起怒吼声:“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来了来了。”

那人没再试探鼻息,伸手从她腋下穿过,将整个人抱起,也不知有意无意,落在腰间的手上下几次,宁芷忍着这股厌恶感不发作,下一秒她就被递给车外的人:“活的,热乎着呢。”

又转身去给江桓松绑,对待男人他的耐性全无,生拉硬拽地把江桓推给刚刚喊话的大汉。

纵使大汉满身腱子肉,还是被江桓压得向后退了两步,两臂的肌肉直颤:“怎么又搞来了男人?”

“马上新年,游客太少,他俩又是一对儿,带回来方便。”

抱着宁芷要走的男人,回身补上一句:“上次下巴被踢的事,也不知谁说的,再也不要男人!”

男人脾气上来,有几分怒气:“少他妈给老子提这事。赶紧把这俩新鲜的关进去,车里的货处理掉。”

大汉看他一眼没说话,扛着江桓往里走。男人有点泄气地坐在冰凉的车厢里:“都什么人,竟挑伤口戳。”

男人气没处撒,越看车厢里的那四具尸体越气,双手用力地搓脸加热,提着气将尸体顺着车厢壁堆在地上,叠罗汉一样。

跳下车,把他们放推车上,朝着厂房后的小房里走去。

这边,江桓和宁芷被丢进一间改装过的牢房,有暖气和排风扇,房间不算大,三面环墙,一面用铁栏杆固定,没有床,地上铺着棉被,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整个牢房的光都来自天花板上的大灯,亮得刺眼。

牢房门被用力地关上,接着传来铁栏上锁的声音。

大汉说:“他俩醒了要是太吵,就想办法让他们闭嘴,别把其余的人惊了。”

男人唯唯诺诺地说是,等大汉走后没多久,他念叨着饿也走了。

确认声音远去后,宁芷才睁开眼睛,面前就是江桓,几乎和她同时睁眼。江桓身上没了束缚,手臂撑着被褥坐起身,缓缓地揉着手腕:“这里一共有五间这样大小的牢房,前面三间没有人。”

“咱们隔壁呢?”

“我们隔壁好像是小远阿妈。”

“她没事?”宁芷有些激动,“如果她没事的话,范姐应该也没事,他们比小远阿妈来得还要晚几天。”

“小远阿妈状态看着不太好。”

宁芷看他,江桓接着说:“好像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