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飞港城的头等舱内,男人推了推带着眼罩昏睡的女人,女人被吵醒,掀开眼罩,露出娇媚迷蒙的狐狸眼,不太清醒地问,“落地了?”
路庭桉好笑地看着她,“才飞一半,你就这么想回港城?”
他递给她一杯牛奶,“吃点早餐,你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温浅将座椅升直,咕哝道,“你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你是我保姆。”
“嗯,都当了你一年保姆了,这日子真难熬,还好,到了港城我们各回各家。”
路庭桉吐槽着,看似嫌弃,却贴心地叫来空姐准备餐食。
路庭桉替她点了餐,温浅享受着他的照顾,什么都不用操心。
等早餐放好,温浅像选妃一样挑挑拣拣,最后拣了个冰激淋吃,被路庭桉一把抢过来。
温浅蹙着好看的眉,“你还真打算管我啊。”
“有本事你不要犯胃病,这一年你自己数数胃闹过多少次毛病?”路庭桉没好气,“你如果不这么折腾自己,我又何苦当老妈子?”
温浅气笑,“辛苦你了老妈子,还有六个小时,你就自由了。”
温浅没再折腾他,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带上眼罩继续睡。
如果不用睡觉,她不知道如何安放现在近乡情怯的心情。
一年了。
自从梁聿西逃婚后,她没日没夜地失眠,人也迅速憔悴。
到后来林翩然看不下去,联系了温夏玲。
温夏玲回国,高价聘请了路庭桉,让他带着她去美国修养。
这一年来,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慢慢接受梁聿西背叛她的事实,也渐渐放下怨恨。
路庭桉说,如果连续一个月她吃得好睡得好,她就算好了。
一个月来,温浅做到了。
听说她恢复,温夏玲立刻让她回国接班,温浅没办法。
外婆手术后身体虽然恢复得还行,但也不能太累,这一年多亏了林翩然,虽然表面上依然是温夏玲坐镇,但其实她只是决策者,其他所有的事都由林翩然去做。
两日前,温夏玲一通电话,她和路庭桉就坐上了回港城的飞机。
她虽然表现得一直很镇定,但是谢棠告诉她,梁聿西最近动静很大。
继承了沃尔顿之后的梁聿西用了一年时间站稳脚跟,一回港城立刻开始对付沈氏,听说最近沈氏很惨。
温浅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总是会不经意去关注港城和法国的新闻,但是越不想关注,那些相关的消息总是从各种不同的渠道进入她的眼睛和耳朵。
她知道,梁聿西最近在港城。
所以一上飞机,她无法平静,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可,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真想当着面问问,当初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狼狈,她明明提出不结婚的,是他拒绝了,可反手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婚礼上。
让她成了港城的笑柄,以至于要躲到美国治疗一年。
可又觉得,就这样放下吧。
去追问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出席婚礼,事后又完全消失,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不都代表了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眼泪滑出眼罩,温浅动了动,听到广播里飞机即将落地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两人拿着行李出关。
林翩然站在出口,朝他们挥手。
路庭桉在后面推着行李,温和斯文地朝林翩然点头打招呼。
温浅快速走上前,抱住林翩然,“这一年,辛苦林秘书了。”
“你回来就好。”林翩然难得红了眼眶,“你真的恢复了吗?”
温浅退开一步,伸手让她检验,“你觉得呢?”
林翩然笑了,“气色很好,也更漂亮了,精气神都好。”
她看着走出来的路庭桉,“辛苦路医生了。”
路庭桉朝温浅努了努下巴,“要照顾这个家伙确实辛苦。”
温浅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路庭桉挠了挠她的头发,“嗯。”
林翩然有点尴尬,推了推温浅,又看向路庭桉,“路医生,温董想请您一起吃晚饭。”
“和温董说下次吧,我得赶紧回诊所看看,不放心。”
路庭桉把温浅的行李装进后备箱,上前抱了抱温浅,“好了,完璧归赵,你终于摆脱我这个保姆了。”
温浅笑着回抱他,“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一年如果没有路庭桉的专业陪护,她不会好得这么快。
“走了。”
路庭桉潇洒地松开她,转身进了路边已经停在那接他的车,车子很快离开。
温浅和林翩然上了保姆车,完全没注意身后出口处身高颀长一脸冷漠的男人。
“少爷?”
胤一站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梁聿西这才走到路边,上了车。
胤一走进驾驶座,转身问他,“我们去哪?”
“不是让人盯着海关这边,为什么她入境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遇到,我根本不知道她回国。”
梁聿西这一年就没说过这么长的话,听得出他很生气,胤一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谁。
胤一立刻低头,“是我的失误。”
梁聿西冷着眼,没再开口,面上的表情难测。
这一年,他脾气阴晴不定,人也常常沉默。
胤一知道,这都是因为去年那场被迫离开的逃婚造成的。
他不敢再开口问地址,只好开着车先离开机场。
行驶了整整十分钟,梁聿西才开口,“去查她这次回来是住在南山公馆还是其他地方。”
“是。”
梁聿西闭上眼睛,“去酒店。”
“好。
这个插曲温浅并不知道,林翩然直接带她回了南山公馆。
一年后再见温夏玲,温浅觉得身心都满足。
她撒娇地抱着温夏玲好一会儿,才端看她的脸色,“不错,精气神很足。”
温夏玲笑开,“老气横秋的,和谁学的?”
“和林秘书,她一见我也这么说。”
林翩然在一旁笑,“温董,您说我有没有说错,温总就是很精神啊。”
温夏玲摸了摸温浅的脸,眼睛里竟然有了湿意,“这次回来就好好的啊。”
温浅拍着胸脯,“放心吧,外婆,路庭桉说我已经没事了。”
“别没大没小的。话说路医生人呢?他怎么没一起来?”温夏玲眼神询问林翩然。
林翩然解释,“路医生说担心诊所,就先离开了。”
温夏玲摘下眼镜,了然道,“他哪里是担心诊所,他是怕打扰我们祖孙团聚。”
温浅不以为然,“管他因为什么呢,烦都要被他烦死了。”
听出她并非真心嫌弃,温夏玲顿了顿,试探地问,“你和他相处一年,觉得他怎么样?”
“您指哪方面?”
“作为男人的那方面啊。”
温浅捂着嘴上下打量温夏玲,“外婆,他对你来说可能太年轻了一点,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可以帮你问问他的想法。”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温夏玲脸色一尬,忙打断她,“我是帮你问。”
温浅神情变得正经,松开手,郑重道,“他很好,但是我不爱他。”
路庭桉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
所以她才每次都不客气地和他说话,就是希望他改变主意。
她知道自己自私,为了自救,她不得不把路庭桉拉在身边,可当她看到他眼里对她的喜欢时,又不自觉地推远他。
温夏玲叹了口气,她早就不想再逼温浅。
如今她是想要谈恋爱,还是继续单身,她都不会再管她。
顺其自然就好。
但她想到一件事,脸色忍不住沉下来,“中法友好年,市里引进了沃尔顿的投资计划,将开设最大型的集地产,娱乐,购物,休闲,文旅为一体的超大型综合项目,投资高达两百亿。市长牵线,希望温氏也插一手,明天酒会,一些商业大鳄都会参加,我们一起去,到时,梁聿西也会出席。”
听到这个名字,温浅的心脏依然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波动,反而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见就见呗,又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