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温浅的精神一直没有恢复。

她发着呆,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

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沈晏州以为她吓到了,守在她病床前寸步不离。

梁聿西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男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搁在颌下,眼含深意地看着入睡中的女人。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梁聿西的眼。

听到动静,沈晏州朝病房门口看过去。

只见门口的男人一身风尘仆仆,气息微喘,整个人透着道不明的冷意。

沈晏州站起身,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她睡着了。”

言下之意,现在不适合会客。

梁聿西置若罔闻,走过去,目光锁住躺在病**,陷入睡眠的温浅。

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苍白,梁聿西几乎没有见过这样拥有强烈破碎感的温浅。

他伸手想去抚摸,却在半空顿住,转身看向沈晏州,“肇事者呢?”

沈晏州静静看着他,“在警局。”

梁聿西颔首,“今天谢谢你。”

沈晏州微微拧了拧眉。

两人向来不对盘,彼此之间总有种无形的敌意,要说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冲突,但偏偏无法成为朋友。

甚至因为温浅的原因,彼此看对方不顺眼。

以前,沈晏州觉得温浅太黏梁聿西,又觉得梁聿西作为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对于小辈太过干涉,两人亲近的关系让人不适。

梁聿西则觉得沈晏州碍眼,温浅曾经为了沈晏州和他吵架,所以他对沈晏州自带敌意,如今更是忌惮温浅对他还存有感情。

他总觉得温浅对沈晏州念念不忘。

站在病床前,两人明明没有什么强烈的冲突,却让人觉得无形之中有火花四溅。

林翩然办好手续进来,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病床前,不由地皱了皱眉

说实话,她现在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感,虽然沈晏州救了温浅,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并不足以抵消。

至于梁聿西,今天林翩然是存了气的。

但她在两人面前没什么存在感,又都是领导级的人物,她即使不待见也没资格说什么。

两个大高个又都这么杵在病房里,林翩然这种见惯大场面的都有觉得压抑的无所适从,只好找了个借口先回公司。

留下的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梁聿西倏然开口,“沈总有事的话可以先走,这边有我就够了。”

沈晏州像是没听懂他话里赶人地意思,淡淡道,“我没事。”

梁聿西扯了扯唇,“沈总花了不少钱吧。”

莫名其妙像是哑谜的一句话,如果是第三人一定听不懂。

沈晏州似笑非笑,“梁总很关心?”

梁聿西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属于男人的直觉,沈晏州后悔了。

梁聿西很了解温浅,也深知她魅力所在。

她这种柔和温善又执着不软弱的性格,其实很吸引男人,加上出众的样貌和身材,她从小身边追求者无数,如果不是他有意无意拦着,根本轮不到沈晏州。

沈晏州后悔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才会一直忌惮防备。

可当沈晏州把这种后悔明晃晃表达出来,梁聿西就有一种所有物被觊觎的危机感。

他语气不善,沈晏州自然怼回去,“我后不后悔和梁总有关?就算是长辈,梁总你的关心是不是太过界了?”

梁聿西冷着脸,“你以为温浅会吃回头草?”

沈晏州垂眸看着**昏睡的女人,态度坚决,“我会让她回心转意。”

这算是完全公开了自己的企图。

梁聿西唇线绷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大概是情绪绷到了极致,他反而笑出声,“沈总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身边女朋友还在,这边就对前妻死缠烂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面对他一而再的挑衅,沈晏州也忍不住了,“梁总管好自己,别说你不是他真正的亲人,就算你是他亲舅舅,她的感情和婚姻也轮不到你做主。”

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电话铃声响起,才把这种压抑的气氛打破。

沈晏州接了电话。

邵群说现场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

媒体那边还需要跟进,甚至市里还需要给个交代,很多事要处理。

最后沈晏州不得不离开。

沈晏州看了温浅一眼,没再说什么,也没和梁聿西打招呼,径直离开。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梁聿西站在床边,俯视着温浅,心上叠起层层阴翳。

不是因为沈晏州救了她,而是因为自己。

林翩然说的没错,两次危险,他都不在,虽然不是故意,但是结果已经造成。

还给了沈晏州可乘之机。

这次救命之恩,温浅一定会认下。

如果沈晏州借此机会要求复合,那她会不会……

梁聿西忽然觉得呼吸不畅,眼神紧紧盯着熟睡的她,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温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强有力的视线,夕阳余晖洒进病房里,给站在床边的男人镀上一层橘色的光芒,他的面容沉浸在光阴里,让人看不清面容。

温浅眯着眼,喃喃喊出一声,“沈晏州?”

男人身形一顿,缓缓走出,脸色表情晦涩阴沉,一双干净的浅色眼眸里是说不清的狂风暴雨,他克制着沙哑出声,“是我,失望了?”

温浅缓缓坐起身,没有察觉男人身上压抑的气息。

她只是睡了一觉,床边就换人了,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属正常,自然也没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了?我没事,只是袁立行那边……”

温浅想问问后续怎么处理的,但反应过来梁聿西可能并不清楚,她就止住了话,想要拿手机打给林翩然。

然而手机刚拿到手里就被梁聿西拿走,她微微皱了眉,“怎么了?”

“他已经犯罪,会走刑事程序。”

温浅顿了下,点点头。

她掀被下床,穿上鞋子,“那我们回家吧。”

梁聿西阴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办完手续,强势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上了车,温浅始终没有说话,情绪也很平淡。

梁聿西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将车停在路边,伸手转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怎么了?”

温浅眨了眨眼。

“发生这种事,正常人都会害怕,紧张,事后不说发泄,至少会哭两声,你太平静,反常。”他对她甚至比对自己的情绪都了解。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笑,什么话会让她发脾气,什么事会让她生气,他不说百分百知道,至少百分之八十他都算无遗策。

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件意外,“你是不是想起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