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虹陪他去看电影,说是知道他一下子压力大了,给他放松一下。

他们却在电影院门口碰到了王婉琴。

谢虹就有点尴尬,支吾了几句就说去买点零食,走开了。

王婉琴笑起来:“她还干过公安局长呢,怎么这么……都是老同学嘛,紧张什么。”

李涧峰看看前妻,发现她还是那么优雅。只是看得出打扮更精心了,妆也比以前显得浓,大概也是为了掩饰岁月的痕迹吧。女人,再保养也会老。于是,他宽容地笑笑说:“她朴实,不像你。”

王婉琴绷起脸:“你这是什么意思?骂我?”

“不不,”李涧峰忙说,“你知道我说不过你,我嘴笨。”

忙转了话题,问前妻现在在忙什么?还当律师吗?还在给于得海的企业当法律顾问?

“律师当然还在做的。”王婉琴矜持地说,“于得海那边就不管了,现在我更多的是负责大型国有企业的法律问题。”

李涧峰心里一动,问前妻知道不知道那家在搞新项目的国企。

王婉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说她就是那家企业的法律顾问之一。

李涧峰盯着她问:“那你一定知道他们项目的内幕哄?”

王婉琴看了一阵他,反问:“那你一定又和‘天下走笔’的案子有关系了?”

她连这事都知道!

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王婉琴膘膘远远站着的谢虹,笑道:’‘看电影吧,其他的什么也别想。你现在很幸福,在过日子上,她一定会比我强。”说完,走了,高跟鞋依旧“咯咯”地响着。

李涧峰却走神了,再也看不进去什么电影。银幕上的葛优引得满场哈哈大笑,他却不停挪动着屁股,好像皮座椅上有钉子似的。

身边的谢虹叹口气,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出了电影院。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阵,李涧峰说:“你别生气,我……可不是因为碰见……”

谢虹瞪他一眼:“说你小讨良吧?我是那种人吗?王婉琴一定和你说了什么工作上的事,我想,应该是那个网络红人的案子。”

到底曾经是公安局长,她的观察很敏锐。

李涧峰就把他的想法和谢虹说了。他说他也知道,这只是瞎猜,但是,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了,就像脑海里有了条小鱼儿,时不时地就在水面上探一下头,惹出几圈涟漪。

他也告诉了谢虹下午林副局长说的话,他说他知道那是暗示,但一时想不明白姓林的在暗示什么。

“现在干工作,怎么闹的就跟赌博似的,都蒙在鼓里让你猜,猜对了你就是胜利,猜不对你就倒霉了。都是给党工作,犯得着这样嘛。”

“问题是有些人就是拿党的工作当成自己的饭碗,捂着盖着,还不是怕你看见他的菜。”

李涧峰笑了:“你真不愧是食堂管理员了,说话就是饭啊菜的。”

谢虹也笑了:“干什么吃喝什么,我就这么点出息。”

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小吃大排档也支起炉灶,开始吃喝着招揽顾客了。香气一阵阵飘来,城市就有了浓厚的市井气,活泼、热闹、无序。两个人穿行其中,渐渐地被感染,彼此的手握紧了,心境也慢慢平静,四周的一切喧嚣竟像歌曲般的美妙了。李涧峰就想:要是就此退休,和谢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或者就在这小城市里蜗居,该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谢虹大概也在这样想,她把头轻轻靠在了李涧峰的肩头,低声说:“我们……婚假去哪儿?”

李涧峰站住了。谢虹的问题仿佛是把锤子,突然在他头上砸了一下,他一下子清醒了。愣了一会儿,他苦笑说:“去哪儿?不知道,没想过……”

谢虹也一下子清醒了,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好半天,缓和气氛似地,她笑着问:“当年你和王婉琴,婚假去了哪儿?”

李涧峰脸上的笑容更苦了:“想去九寨沟,临出发,出了个案子。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女网友,被个梦想当职业杀手的混蛋小子给杀死在河沟里了。三个人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联系……那案子,费了大劲了。”说着,心里突然想,也许就从那时起,王婉琴就开始后悔嫁给我了吧?想问谢虹同样的问题,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因为想起谢虹的第一次婚姻是多么凄惨,不能触碰她的伤痛的。

谢虹没有看他,低声说:“我希望咱们能有婚假……”

李涧峰就知道,尽管不问,谢虹也是在想自己的当年了。人就是这样,伤在心底,不碰是痒,碰就是痛。

他无声地揽住谢虹,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过去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中他这样做,谢虹会立即红着脸把他推开。而今天没有。今天的谢虹就是个温柔的小女人,她抱住了李涧峰的头,像母亲抚慰儿子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他们就那么站着,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我们会有婚假,一定。”

“哪怕就是到郊外走走也行··一”

“那哪行,我一定要带你去中国最好的地方去旅游。”

“有你这句话,我也知足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