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侯乃是皇后娘娘的亲爹,在皇上还未登基之前,便极力扶持顾德祥,待其登上帝位后,他更是权倾朝野,就连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然而,就在安家盛宠难挡之时,安仁侯竟生了一场大病,待病好了,便辞了官。

若不是安仁侯走了,怕是楚天明也当不了这一品国师。

听说,安仁侯在辞官后便大隐于市,远离朝堂纷争。

皇上不舍国丈,还亲自去安府请了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至此,皇上见其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勉强。

“安仁侯大隐于市,消失在众人视线多年,如今他深夜前来,定有要事,待为夫前去看看,夫人先行休息。”

任如意应了一声,“你小心些。”

“夫人放心。”楚天明迅速起身,披起长袍便出了门。

安仁侯已经被请到了正厅,下人亦沏了上好的茶叶。

楚天明一进去,馥郁芬芳的茶香顿时让人精神一震。

他屏退左右,谦顺恭敬鞠了一礼,才道:“安仁侯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安仁侯已经七旬有余,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井井有条,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走起路来稳如泰山,颇有当年权倾天下之势。

他见楚天明如此懂礼数,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不露声色,而是道,“听闻后日祈愿节,皇后娘娘下旨令夫人带高僧进宫诵经祈福,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今日晚辈已经安排好了进宫的僧人,定不会搅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安仁侯捋着胡须点头,“原本老头子我还担心距离玄学盛会太近,时间会有冲突,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倒显得我多虑了。”

听到他提起玄学盛会,楚天明心头微微一动。

安仁侯虽然辞官了,但是他在鼎盛时期,收了不少五湖四海的门生,如今多年过去,那些人哪怕不在朝为官,也在各地累积了不少声望,是当地有头有脸面的人物。

若是能将这些人请到玄学盛会,亲眼撞破当朝太子被当药引炼丹……

皇上都自身难保,还如何去管莫忘尘!

“玄学盛会乃是玄门第一盛会,去年虽然出了些状况,好在结果完美收官,今年,晚辈打算好好操办一场。”

闻言,安仁侯的脸色有些意味深长,“本侯还未多谢你楚家救驾及时……”

楚天明正色道,“太子殿下金尊玉体,容不得有一丝闪失,玄清山归玄门所管,太子出事,晚辈难辞其咎……”

“罢了,过去的事休要再提,只是今年的玄学盛会,皇后娘娘和本侯,可是对你寄予厚望。”

“晚辈定不会辜负安仁侯的期望,还请安仁侯转告皇后娘娘。”

安仁侯沉思片刻,道,“本侯在京城数年,这些景确实看腻了,也是时候与本侯那些门生见面叙叙旧了。”

楚天明立刻道,“玄清山腹背有一处的十分清幽,很适合品茶论道,阔论古今。”

“玄清山腹背……也好,那就这么定了。”

安仁侯道,“祈愿节诵经,记得让高僧去殿上诵上一诵,让朝中的大臣都清醒清醒。”

楚天明一愣,“是,谨遵侯爷之命。”

诵经都是在后宫,哪有上朝堂诵的,安仁侯这个提议古怪至极,难不成这金銮殿内有什么猫腻?

又浅聊几句家常,安仁侯才缓缓起身。

“前几日皇后将太子送往玄清观养病,本侯听闻,皇上似乎有些心疼太子身子,欲要接他下山。”

楚天明眉头微跳,皇上对太子那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突然不想让太子呆在玄清观,那也是为了掩盖玄清山后面的炼丹之地!

“难道皇上要接太子回宫?”

“宫里阴气过重,太子的身体怕是难以承受得起啊……”安仁侯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天明突然想到楚一戒的话。

当时他不在场,但是楚一梵却将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自己了。

顾庭烨不可能不知道常远被打入地牢后,驻军会群兵无首,那他这样做的意思……

楚天明灵光一闪,“侯爷,若是皇上想将太子送走,晚辈倒是有一个合适的去处。”

“要去哪里,该去哪里,这就不是本侯能左右的了了……”

安仁侯深深地看了楚天明一眼,“时间不早了,本侯便先回了。”

楚天明压下心头涌动的思绪,亲自将安仁侯送出了府,见他上了轿子隐于黑夜,才回了屋。

“爹,安仁侯此番前来,若是被皇上的眼线知道了……”楚一梵亦无心入睡,见安仁侯走后,立刻走了出来。

“安仁侯能在盛极之时隐退,足以说明他办事谨慎,此事倒不足以忧心,我现在想的是皇上。”

“皇上?皇上怎么了?”楚一梵道。

“且等我消息吧。”楚天明道,“时候不早了,我去陪你娘亲,你也赶紧回去陪陪瑾芸,等祈福节过后,你便要随一一去边境了。”

“是,爹。”

……

祈愿节当日,任如意和楚一一带着十个高僧大张旗鼓进了宫。

未曾想,在宫门前竟被拦住了。

“来者何人,摘下面纱!”

“民妇乃是国师府楚夫人,奉皇后娘娘之命,带高僧为宫中贵人祈福。”

宫门侍卫一听是楚夫人,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赶紧走上前来。

“原来是楚夫人,这是……楚三公子吧?统领大人已经交代了,你们今日会进宫,只是……

你这头纱……兄弟们例行公事,要摘一下确定是您本人才能进宫。”

任如意有些为难,“不是民妇不想摘下,只是民妇最近染了热毒,身上起了不少疹子,尤其脸上,溃烂丑陋,怕是会脏了小兄弟的眼。”

“楚夫人天姿国色,世人皆知,咱兄弟们都——呕!”

侍卫的话未说完,楚一一便使坏一把摘下了任如意的面纱。

顿时,一张红肿溃烂,布满脓包的脸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侍卫本想见见国色美人,谁知这面纱下却是这样一副丑脸,一时没忍住差点吐了。

他双手作揖,捂着嘴道:“对不住了楚夫人,您,您请吧!”

任如意道了声谢,将面纱戴好,嗔怪地看了楚一一一眼。

楚一一笑倒在软轿里的垫子上。

跟在轿后的高僧们听到这银铃般的童音,顿觉通透异常,仿佛身心都被洗涤过了一般。

不由啧啧称奇,暗道楚家三公子果然如传言那般,闻之笑声便能让人如久病初愈,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