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县的王家毅警官从警车里一跃而下,沿着石板路奔跑到建筑物的大门外,看见门口那个娇小又熟悉的身影,他终于放下心来。
“夏时,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才来?”夏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这里夜路不好走,主干道被一棵倒下的树阻断了,折腾了半天……对不起啊,我来晚了。”王家毅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王家毅和夏时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推理迷聚会上认识的。因为某个契机,夏时用她过人的洞察力帮助王家毅解决了一起密室杀人案。从此之后,夏时便成为了王家毅私底下的破案参谋,每当王家毅遇到难解的离奇案件,就会习惯性地求助于夏时,而夏时每次都能运用自己的智慧为他解开谜团。这早已成了两人之间的一种羁绊和默契。而最近一次由夏时参与破获的案件,是去年发生在废弃公园内的雪地分尸案,自那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因为有案件在身,两人并没有过多寒暄。夏时带领王家毅来到一楼大厅,黄楚熊的尸体还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脸上已经完全失去血色。
法医正小心翼翼地解开黄楚熊脖子上的麻绳,一条紫青色的勒痕显现在其颈部。
“王队,死因是条索状物压迫颈部呼吸道引起的机械性窒息,但除了直接致死的勒痕之外,颈部上方还有另一条死后造成的勒沟,凶器应该就是这根缠绕在死者脖子上的麻绳。另外,根据尸体的僵直状况,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的10点到12点之间。”经过对尸体的初步检验,法医小陈报告了最初的验尸结果。
法医和几名警员将黄楚熊的尸体放进尸袋,运了出去。这时,曹怡慧披了一件外衣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看到一群警察,她似乎安心了一些,但脸上的气色仍旧很差。
“他们都被我叫醒了,一会儿下来。”曹怡慧对夏时说道。
之后,曹怡慧向王家毅复述了一遍昨晚从听到尖叫到和夏时一起发现尸体的整个经过,王家毅则认真地做着记录。这期间,夏时被一位警员带去进行血检和尿检。
“我们去看看那棵树吧。”做完记录后,王家毅让曹怡慧先坐在大厅里休息,自己则跟着夏时来到案发现场。
清晨的雾气让这棵槐树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几名鉴定人员
正在现场拍照。槐树周围除了夏时和曹怡慧的脚印以及尸体的压痕外,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两名技术人员正在树上安置安全绳,试图攀爬上去。
王家毅抬头凝视着树干高处的那截断枝,道:“就是那根树枝吧?少说也有10米,这么高……要怎么把尸体挂上去呢?树的周围也没有可疑的脚印……这简直就是个双重广义密室!凶手要做到这一切,必须打破两道枷锁,第一道是接近槐树而不留下脚印,第二道是带着尸体爬到10米高的树干上……这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做到的。”
夏时瞥了一眼沉浸在推理小说世界里的王家毅,道:“你也觉得凶手是天蛾人吗?”
王家毅连忙摆摆手:“怎么可能……那只是都市传说,我觉得凶手一定是用了什么超乎我们想象的诡计来实现这一切的,我们以前遇到的案子不都是这样吗?”
王家毅突然严肃起来,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曹怡慧在撒谎呢?她真的目击了黄楚熊从树上掉下来吗?”
“她应该没有撒谎。”夏时的回答言之凿凿。
“又是你的直觉?”
夏时并未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技术人员费力地系绑安全绳。
经过40多分钟的折腾,安全绳终于固定在了树干上。一名身手敏捷的鉴定人员自告奋勇地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对着树干拍照,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终于,这位勇敢的鉴定人员爬到了那根断裂的枝干上,那里的树叶相当茂密,勘察难度可想而知。鉴定人员仔细拍下了枝干断裂口的照片,接着用剪刀和镊子取下一些枝干的组织,小心地放到证物袋里。
完成现场鉴定后,鉴定人员从树上下来,开始进行各项比对工作。
10分钟后,鉴定人员拿着一份简易的报告递给了王家毅。
“王队,我们已经证实,系在尸体脖子上的那半截树枝,和槐树上的那截树枝,断口完全吻合,可以认定是同一根树枝。另外,树枝上除了绳子的吊痕之外,断口还有雷击印,这可能也是导致它变得容易断裂的原因。除此之外,树枝上没有其他可疑之处。还有,经过初步鉴定,槐树的树干上并没有攀爬的痕迹。”鉴定人员字正腔圆地报告着检查结果。
王家毅手托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提出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绳子一开始就用弓箭之类的射到了树枝上,然后再通过滑轮原理把尸体慢慢拉上去?”
鉴定人员摇摇头:“树枝上没有绳子摩擦的拉痕,而且树枝的表面十分粗糙,光滑度极低,要像滑轮那样把尸体拉到这么高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绑在树枝上的绳子打的是一个死结,就算尸体能拉上去,凶手还是得亲自爬上去,把绳子扎死。”
“好吧……”王家毅向夏时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旁的夏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王家毅自言自语地整理了一遍目前了解到的案发经过:“也就是说,凶手先勒死了黄楚熊,再通过什么方法把尸体吊在了这棵槐树的树枝上。但因为那根树枝遭受过雷击,异常脆弱,最终因为承受不住尸体的重量,导致尸体连同断裂的半截树枝一起掉落了下来。而这一幕,正好被在对面阳台上抽烟的曹怡慧目击到了。”
“可是,凶手到底是怎么把尸体吊上去的呢?我实在想不出方法……”王家毅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理性,甚至是支撑整个世界的法则,正在被眼前的这棵老槐树一点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