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秋判断得没错,“好媳妇”果然是皮天磊接的一单活。
皮天磊最近手头有些紧,不是他缺钱,在天庆,谁缺钱也轮不到皮天磊缺钱,他是被地困住了。
皮天磊以前买地,是用来开发,买了马上就能开发,也就是说钱前脚投进去,后脚就能回收。但这次,皮天磊想玩囤地的游戏,除鱼溏那块地,皮天磊接连又买了四块地,都是寸土寸金。暂时他不想开发,他认定在未来两到三年,天庆的地价会成几何倍数往上翻,到那时,他就赚得不只是盆满钵溢了。基于这个原因,皮天磊手头就不那么灵活,加上最近他跟张朋暗中较劲,在“放水”公司投进去的比较多,
这种两强相争的游戏往往是两败俱伤,皮天磊也是豁出去了,不把张朋彻底挤垮,他的野心就实现不了。
河南那家厂子找到皮天磊,皮天磊没拒绝,他算了一笔帐,这笔生意要是做活了,可以狠赚一笔,而且还能对张朋的百家乐连锁超市构成威胁。几番谈判,皮天磊以最理想的价格拿到了这家厂子在天庆的独家代理权,但是他看不上原来的包装,也不喜欢原来那个名,让对方重新更换包装,包括生产日期什么的,一律按他的要求做。对方欣然答应。
皮天磊并不是冲着滟秋她们来的,尽管皮天磊对三和已有了警觉,
但三和目前的规模还有洪芳他们几个人,远远对他构不成威胁。之所以选准范梆子,
一是必须有这么一个公司站出来给他当替身,去向各大超市推销“好媳妇”,万一将来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人替他承担责任。另一个原因,就是顺三从中掏鬼。
顺三是跟三和较上劲了,这里面不只是因为滟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黑妹交待顺三,千万不能让洪芳做大,时不时地要给洪芳制造一点麻烦,让她不能顺顺当当做生意,更不能腾出精力去想别的事。顺三知道黑妹担心什么,不就是当初洪芳老公那个叫黄石凯的警察遇难,是黑妹从中做的手脚么。皮天磊让顺三物色人选,顺三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范梆子,还把范梆子着实美化了一番,将他说成是操作市场的能手。皮天磊点了头,说就让这个范什么干吧。
范梆子就这样成了三福的老总。
滟秋却不这么想,她认定范梆子此举是冲三和来的,确切说是冲她来的。“狗日的,上次没把你丢进江里,算我心软,这次让你看看,是你狠还是本小姐狠。”
看着洪芳脸上的愁,滟秋暗下决心,这件事由她来解决。
她将天麻和曾明亮叫来,如此这般叮嘱一番,二人会意地去了。滟秋便开始等消息。终于这一天,天麻进来说,范梆子晚上有约会,宴请的正是河南那家厂子的营销副总。
滟秋笑笑,冲天麻道:“多叫些人,今天我们要干得漂亮。”
范梆子宴请河南副总的地点在江淮楼,位于滨江大道南路,离饭店不远,就是天庆最大的公园滨江内湖公园,一年前已免费开放了,在这里还推出过什么裸浴场,引得市里市外舆论哗然。不过这些不管滟秋的事,滟秋看准的是内湖公园那里的安静。晚上九点,滟秋带着天麻他们来到了公园,按事先踩好的点埋伏起来,等范梆子的车出现。二十分钟后,酒店那边负责盯梢的人说,范梆子已把客人送走,车子朝公园这边开来。
滟秋冲天麻递了个眼色,
早已安排在拐弯处的司机开着一辆大货摇摇晃晃过来了。
啥都算计好了,就是没算计到范梆子也会玩诈术,事后滟秋才得知,范梆子这天根本没接待什么人,所谓的副总完全是范梆子放出的烟幕,范梆子料定滟秋会给他挖陷阱,于是将计就计,跟滟秋演了这么一出。滟秋带着人冲上去时,范梆子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车子里溜下来,站在离滟秋不远的地方,一棵老树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滟秋。滟秋他们强行堵住范梆子的车子,打开车门后发现,里面除了司机,屁个人影也没。滟秋惊了,正要回头张望,后面突然飞来一铁棍,这一棍打得实在是太猛了,滟秋妈呀一声就倒地了,倒得干净利落。天麻倒是挣扎了几下,不过他的挣扎一点起不了作用,范梆子汲取上次教训,再也不玩那种人多势众的游戏了,要耍就耍狠的,这是范梆子上次惨败后总结出来的教训。
范梆子这天带了不足二十个人,其中十个是顺三派给他的,这十个人就是在顺三手下,也是顶呱呱的角色。相比之下,天麻他们就显得弱了些,加上他们压根没想到范梆子会玩花样,警惕性严重不足,结果双方还未开战,就让人家打趴下了。
滟秋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那一铁棍敲得实在是太狠了,差一点就让她永远醒不来。滟秋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曾经在明皇夜总会大厅负责的小马褂,就是她逃出明皇时拿白粉迷惑了的那位。
滟秋马上明白,那一棍是小马褂给她的,打得极有水准。
滟秋哪里知道,小马褂早就想给她这么一铁棍了。
逃开明皇,滟秋倒是自由了,还混到今天半个老板的份上,惨的却是小马褂。他不但让顺三按家规狠狠地痛打一顿,打得他脖子里那根筋现在转起来都不太对劲,感觉他的脖子有问题,老是跟他的身子在扭着劲儿。
连明皇那碗饭也丢了,
小马褂现在又退回到五年前他刚进明皇时的地位,是人就可以使唤,有了危险事,他还得第一个冲出去,好立功赎罪。这次顺三把他派给范梆子,就有言在先,干得漂亮,回来提升,干得窝囊,卷铺盖走人。
小马褂不想离开明皇,像他这种人,一旦离开明皇,离开皮哥或者顺三,不出一月,就会横尸街头。
有人会把皮天磊或顺三的帐算他头上。
小马褂用那一铁棍,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滟秋吃惊地瞪着小马褂,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有点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小马褂见她醒了,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根皮鞭,那是以前**小姐用的,现在他要重新**滟秋了。
滟秋刚想说话,小马褂的皮鞭就抡了下来。
“臭婊子,我让你跑,我让你威风!”
滟秋发出呜呜的叫声,她很久都没尝过鞭子的味道了,那还是她不肯向客人脱裤子时有过的待遇,离现在似乎很远很远。鞭子抡到身上,不但痛,还很屈辱。
但她的嘴让胶带粘着,想发出呐喊又不能,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鞭子的密度很稠,滟秋滚作一团,她的手被反捆着,脚也被绳索牢牢捆在一起。
小马褂一连抽出五十多鞭,滟秋差不多就皮开肉绽了。
但这些鞭子同时也抽醒了她的思维,滟秋发现,跟她关在同一屋里的还有曾明亮,他被捆在一根水泥柱子上,嘴里照样塞了臭袜子。滟秋没看到天麻,她想,天麻可能在昨天晚上已经光荣了。
“小马褂,你……”滟秋在心里叫了一声。
小马褂抽累了,扔了鞭子,走向曾明亮。曾明亮还没醒,昨天晚上他挨的打最重,抓到这间屋子后还在拼命反抗,后来让气急败坏的范梆子狠狠敲了一棍子,这才老实。
小马褂踹了曾明亮一脚,见他没反应,骂骂咧咧下了楼。
这是一幢二层小楼,滟秋凭着感觉,判断是在郊区。
滟秋急了,范梆子把他们带到郊区,准是有别的目的,说不定……滟秋越想越怕,道上灭口的事时有发生,以前在明皇她也听到过。她挣扎了几下,想把绳子挣开,可绳子扎得太结实,她的胳膊被反绑在一把椅子上,她一动,椅子就发出响声,很快,楼下就传来喊骂声。滟秋多了个心眼,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把形势弄清再说。
大约过了一小时,范梆子上来了,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那个眼睛里喷着凶光的,正是上次挨了滟秋打的小屁孩。
这屁孩子也是个坏种,上来不由分说,就踢了滟秋一脚,还骂了句臭婊子。滟秋气得牙关格格响,但除了用眼睛还击对方,别无他法。小屁孩踹完她,又走向曾明亮,见曾明亮还在昏睡,小屁孩问范梆子:“老大,这头猪不会死吧?”
范梆子咧开满嘴黄牙,**笑道:“放心,死不了,大爷我还不想惹事,拿盆水,把他浇醒,我有话跟他们说。”
小屁孩应了一声,到楼下端水去了,滟秋忍着身上的巨痛,望着范梆子。
“怎么样,秋妹子,味道不好受吧?”
范梆子凑向滟秋,皮笑肉不笑地问。
滟秋扭过头,范梆子猛地撕住她头发,又把她的头扭了过来:“问你话哩,你不是挺凶的么,这阵咋成狗熊了?”
滟秋呜呜了两声,范梆子用力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一股新鲜空气扑来,滟秋狠吸两口,然后冲范梆子吐了一口。
她吐出的全是血。
“你--!”范梆子气急败坏,抡起胳膊要搧,又笑笑。“吐得好,有本事你就尽管吐,我看你能吐出多少来。”骂着,转向小屁孩:“小四,拿瓶啤酒来,给我灌!”
小屁孩原来叫小四,他应了一声,又跑楼下,拿来两瓶啤酒,瓶嘴塞进滟秋嘴里,一边坏笑着一边就往滟秋嘴里灌。滟秋快让他灌得吸不上气了,咕咚咕咚咽了几大口,才发现那不是啤酒,是他们灌的尿。
“哈哈,味道不错吧?”范梆子浪笑着。
“范梆子,你不得好死!”滟秋终于骂了一声。
“不得好死?冷滟秋,你可看明白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得好死的是你,天马上黑了,你不是喜欢把人往江里丢嘛,我也喜欢,过一会,我们就去上次去过的地方,那地方很好玩是不?”
“你个流氓,放开我!”
“流氓?哈哈,你骂我是流氓?好,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我今天就流氓给你看。”范梆子边说边解起了裤带,一边解,一边色笑着往滟秋这边来。滟秋吓坏了:“姓范的,你敢?!”
范梆子又暴出一片笑:“你怕了,哈哈,冷滟秋,我还以为你有种呢,他妈的也是胆小鬼一个,你那两下子,全是装的。老子不干你,老子从来不干婊子,脏!等天黑,让弟兄们轮番干你,弟兄们可没我这好脾气哟。”
范梆子原又把裤带系好。滟秋松下一口气,但旋即,又为晚上担心起来,这帮畜牲真要是冲她来,那可怎么办?
滟秋现在后悔了,都怪自己太冲动,太心急,那天她跟洪芳喝酒,洪芳再三跟她说,让她不要心急,公司得慢慢来。“没有哪个公司是一夜间发起来的,只要我们有恒心,有信心,五年,十年,我们一定会做大。”
这是洪芳的原话。滟秋却冷笑道:“五年,十年,你咋不说等自己老了,公司也就做大了?”冷笑完她又道:“我等不了,我怕一觉醒来,地盘就让别人抢了。”
洪芳劝她往好处想,不要整天就想抢啊夺的,她再次冷笑了一声:“难道是我爱想,我的三姐,你醒醒神吧,这是在天庆,不是在天堂。你看看发起来的,哪个不抢哪个不夺,不抢不夺有你说话的份?”
“算了算了,我们不争这个,你想怎么做,由着你,但三姐有一个要求,就是千万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了事,三姐我可不活了。”
没想到,她还真出事了。
娘的,真是霉气!
滟秋又将目光对住了范梆子,范梆子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笑,这家伙笑起来,是找不到眼睛的,但眼里的毒光你却能感觉得到。
“怎么样,冷滟秋,现在我们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滟秋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条件嘛,要说也简单,你我这么打打闹闹下去,不好,真不好,我想呢,不如你把三和的地盘还有生意全让出来,当然,这事你也做不了主,我知道你是洪三的跟屁虫,跟道上那些小混混一样。但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让洪三服服帖帖听你的。”
“休想,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先别激动,到了这时候,你还激动个屁,乖乖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这样想的,你给我打张欠条,我也不让你多写,就写五百万。我拿着这张欠条去找洪三,你呢,舒舒服服就在这里躺着,等我跟洪三谈妥了,你也就自由了,想去哪你就去哪,我范三福绝不拦你。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不错你妈个头!范梆子,敢打三和的主意,老子饶不了你!”
“就凭你?”范梆子捏了下滟秋的嘴巴,又拍打两下,样子极亲热,然后笑道:“我说你不懂啥叫江湖,你还硬说懂,还敢跳出来充老大。冷滟秋啊,江湖不是你玩的,你回明皇,好好做你的坐台小姐,那多滋润啊,那么多男人,你想玩哪个就玩哪个,这打打杀杀的,多不带劲。”
“范猪头,我杀了你!”滟秋气得肺都要炸了,范梆子这是拿尿给她洗澡,她想起来,结果用力太猛,弄翻了椅子,反把自己鼻子磕破了,鼻血像自来水一样流出来。嘴里仍然不停地骂,啥骂得过瘾就骂啥,夜总会学的脏话这阵全派上了用场。
范梆子一脚踩住她:“就你这窝囊样,一棍子就打得爬下不动了,还能杀我?好,你来杀,我姓范的要是动一下,就不是爹生娘养的。起来杀啊,怎么不动,起来,你个臭婊子!”
范梆子的脚狠狠地在她脸上踩了几下,滟秋觉得快要被踩死了。
就在这时候,小马褂上来了,对着范梆子耳朵低语了几句,范梆子恨恨地又踩了滟秋一脚,跟着小马褂下去了。
不大工夫,滟秋听到下面的说话声,说话者声音很像是顺三,不,就是顺三,这个王八蛋,果然是他在指使。
滟秋狠着劲儿坐起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挣脱绳子,赶快离开这里。她朝曾明亮那边望了望,曾明亮被小屁孩浇了凉水后,已经醒了过来,他茫然地望着滟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滟秋拼命地跟曾明亮挤眼睛,曾明亮显得很痛苦,他抬了几下头,原又垂了下去。
小四见状,不怀好意走过来:“怎么,想让他帮你啊,做梦去吧,你瞅瞅他那熊样,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姓冷的,还是照我们老大说的,打张欠条吧,反正你在三和也不是老大,不如……”
“不如什么?”滟秋想从小屁孩嘴里掏点口风。
“不如你嫁给我们老大,做压寨夫人得了。”
小屁孩坏坏地说了一句,自己先就笑了起来。
他的笑比范梆子的笑更让人受不了,范梆子的笑是狠笑,毒笑,这小杂种的笑是奸笑,是坏到骨头里的那种笑。果然,他后面的话出来了:“不过这事也说不准,我担心我们老大看不上你,谁让你在那种地方做过呢,我们老大是不会娶一只鸡的。”
“我操你姥姥!”滟秋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让这么一个小杂种欺侮,她还不如一头撞柱子上死掉算了。
“呵呵,可以啊,不过你有家伙么,你跟那个姓洪的胖女人,是不是经常那样啊?”说完,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滟秋眼里的泪猛就冲了出来,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牙都没长齐全的小毛毛虫,就敢对她如此撒野,这仇要是不报,她滟秋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