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龙在唐公子面前做足了样子,然后一声令下,眨眼工夫,二十多名干警包围了静心园,
就连外面几个路口也牢牢实实堵住了。那两个黑衣青年想拦挡,被唐公子拿拐杖制止了。
“让他们搜,他要是搜不着,我让他立马脱了这身皮!”
唐公子吼叫了一声,重重坐在椅子上。张朋掏出雪茄,给唐公子敬上,他劝唐公子消消火。唐公子咳嗽了一声,余怒未消道:“跟他生气还犯不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骂到这儿,突然扭过头,冲身边的黑衣青年说:“小龙,给我接铁虎电话。”
叫小龙的立马拨通电话,双手捧到唐公子手里。
唐公子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这几句话,让张朋和小阎王身上起了一层汗。
庞龙带着几个警察扑向地下室,庞龙满以为黄蒲公就在里面,他只需大喝一声,就能将被绑架的黄蒲公带走,然后就可堂而皇之向市委、市政府请功了。可等他进了地下室,立刻就傻眼了。原来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地下室,完全被杂物占满,一股潮湿阴冷的霉气扑鼻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他连喊几声开灯,地下室还是黑压压一片。
回头一看,跟在屁股后面的二大队大队长居然摔倒在地,另外几人正在四处找开关。
“姓张的,让人把灯打开!”庞龙气急败坏冲外面喝了一声,张朋装作没听见,他料定庞龙要带人来,早把黄蒲公转移了。
庞龙他们搜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再次站在唐公子面前时,唐公子就不是刚才那样子了。
“公务执行完了?”唐公子阴阳怪气问。
“人呢?”庞龙怒瞪住张朋,他的样子有些滑稽。
“什么人?”张朋装傻。
“我命令你把黄蒲公交出来!”
“没搞错吧庞大局,我这里不是收容站,找黄蒲公,到他家里去找。”大约有唐公子在场,张朋说话的口气很凶。
“好,算你狠,不过张朋我告诉你,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庞龙说着,目光扫向一旁的唐公子。
唐公子正拿着一根牙签,小心翼翼剔牙,刚才庞龙他们搜查静心园的空,唐公子热热闹闹吃了半只烧鸡。这烧鸡来自宋家园,宋家园的老宋烧鸡是出了名的东州小吃,紧俏得很,平日想吃,得提前几天预定。
庞龙望着桌上一堆骨头,恨不得把张朋当烧鸡一样吃了。
唐公子以为他眼馋了,拿起没吃净的一只鸡翅膀,阴阴地望着庞龙:“看来你真是翅膀硬了啊。”说着咔嚓一声,将那只鸡翅折断了。
庞龙刚要挖苦几句唐公子,手机叫响了,打电话的是省公安厅副厅长,他在电话里狠狠训斥了一通庞龙,意思是庞龙小题大做。
“我们是公安,不是打砸抢,办事要讲程序,程序你懂不?”
公安厅副厅长的声音很大。
“我不懂,惹恼了我把他老窝全端掉!”庞龙冲电话吼。
“放肆!”对方的肆还没说出来,庞龙已收了线。他冲郑明阳道:“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协助调查!”
郑明阳说了声是,动作麻利地扑向张朋。
张朋没想到庞龙会来这一手,恼了,噌地掏出枪说:“哪个敢?
!”
庞龙又瞅了眼李宏勇:“持枪袭警,把他们全都带回去!”
李宏勇早就在等这一声,张朋的嚣张气焰让他忍无可忍,再者,他就怕张朋不反抗,只要张朋一亮枪,他们就有的是理由。
李宏勇冲郑明阳使个眼色,未等张朋做出反应,一双手已牢牢卡住他脖子。张朋哪肯束手就擒,挣扎着冲小阎王吼:“给我把院子关了,今天老子要关起门来打狗。”
郑明阳和李宏勇绝不是孬种,
他们几乎没给张朋和小阎王反抗的机会,两双锃亮的手铐已结结实实戴在了他们手上。
唐公子冷冷地注视着庞龙,他倒要看看,庞龙这出戏该咋收场?
唐公子万万没想到,庞龙竟敢对他动手,小阎王和张朋刚被制伏,庞龙一个箭步越过去,人还未到跟前,他的脚已到了,直接扫向唐公子握拐杖的那只手。
唐公子只觉手臂痛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已不见。
庞龙这招叫隔山踢贼,速度相当之快,而且脚力之大,非常惊人。唐公子暴跳如雷,在海东,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如此无礼,小小一个庞龙,竟然让他脸面扫地。
叫小龙的狂吼一声,飞起一脚朝庞龙踢来,庞龙身手了得,对方脚还没到,他像鱼一样已滑到对方身后,小龙一脚踢空,再想回身,庞龙的枪已顶在了他后脑勺上。
“不想要命了是不,敢偷袭老子!”说着重重一用劲,枪把子结结实实砸在了小龙脑壳上,小龙惨叫一声倒地。
另一个保镖眼疾手快,他比小龙狠,没用拳脚,而是直接用了枪。这正中庞龙下怀,庞龙就怕他们不开枪。
跟黑社会玩这套,光看到对方掏枪,有时候屁用都没有,一定要想办法刺激对方开枪,只要对方枪一响,怎么收场就尽可由着你了。
庞龙暗暗一笑,就在对方扣响板机的一瞬,身子一斜,子弹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胸膛飞到了墙壁上,几乎同时,他手里的枪响了,
那个长得一表人才的黑衣青年重重倒在了唐公子肩上。
庞龙扑过去,还在发热的枪口顶在唐公子头上:“我现在就可一枪结果你,信不?”
唐公子终于怕了,一来他没想到庞龙有如此身手,能躲过他手下的枪子,还能在同一时间击中他手下,二来他也没想到庞龙会有如此胆量。这是个人物,唐公子心里道。
“姓庞的,你狠,不过你给我记住,今天这笔账,我会跟你算!
”
“那好,我等着。不过唐公子,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跟谁横也别跟我庞龙横,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说完,他抬起枪口,“扑”地吹了一下,然后拿枪口在唐公子脸上擦了擦。“今天就到这儿吧,放心,你手下死不了,回去找个大夫,把枪子取了,输几瓶液,又可以跟在你后面显摆了。”
“庞龙,我唐某不会放过你!”唐公子已是忍无可忍。
“我等着,唐公子,别让我再次看见你,否则,我这枪可不认人。”说完手一挥,李宏勇和郑明阳提着张朋两个,看也没看唐公子,朝外走去。
这个时候的华喜功,正在电话里挨训呢,庞龙不给唐公子面子,激怒了省上某位要员,要员在电话里高声责备华喜功,你怎么教育部下的?华喜功唯唯诺诺,等他挨完训,想该跟庞龙打招呼时,庞龙已经将张朋和小阎王押上车,命令李宏勇他们径直押往市局,连夜审讯。
庞龙并没离开宋家园,就在上车的一瞬,庞龙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怪怪的想法,他要跟唐公子玩一场。
这是庞龙惯用的伎俩,每每面对那些不可一世的人,庞龙总要想出方法折磨他们一番,折磨得越狠,庞龙心里越痛快。敢在他庞龙面前摆谱,唐公子也太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另则,没找到黄蒲公,庞龙有些丧气,张朋能把人藏到哪儿去呢?
庞龙跳上车,冲手下两个警员说了声:“警卫!”然后车门一锁,倒在了驾驶座上。没过多久,居然睡着了。
庞龙太累了,这累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眼下公安局内部不太平,高安河已经跟肖长天走在了一起,再加上有佟昌兴支持他们,对他威胁很大。这是件头痛事,必须想办法解决。
庞龙急着找到黄蒲公,就是想借黄蒲公这案,给高安河形成压力,同时也要逼肖长天下台。
肖长天如果再干几年,对他将会很不利。不能老让人压着啊,他要彻彻底底让东州公安局姓庞,到那时候,甭说是黑势力,就算是白势力,又能对他奈何?第二件累,是他最近惹下了一桩麻烦。妈的,一想这个庞龙就来气,恨不得一枪把谁结果了。两天前庞龙去赴宴,请他的是北京飞奇演出公司老板卢飞奇,庞龙的铁杆子弟兄。
庞龙有个极隐秘的嗜好,就是喜欢跟那些演艺圈的女星们睡觉,只要这些女星到东州,不管她们名气大小,姿色如何,他都想睡一觉。他跟卢飞奇的交情就是这么来的,卢飞奇投他所好,每次来都跟他献上一份“大礼”。庞龙呢,设法为卢飞奇提供方便,让他的演出公司在东州狠赚一把。
这次卢飞奇带来的是刚刚在一部热播剧中担任女一号的曹雯雯,这女人27岁,毕业于中戏,歌唱得也好,一心想做两栖,借着那部走红的电视剧,想在东州提升自己的人气。
庞龙在东州最繁华的解放路大世界酒店设宴,为卢飞奇接风。
曹雯雯就坐在他身边,席间,庞龙有意试探了几次,感觉曹雯雯不那么扭捏,不像上次来东州的网络歌手雪红,一个名气还不怎么大的网络歌手,竟敢跟他摆谱,不让他睡,气得庞龙第二天就找理由将原定在东州体育馆举行的演唱会取消了。饭后,卢飞奇带着曹雯雯和另一位歌手,将庞龙热情地相送到五洲大酒店,庞龙在那里面有一间包房,是他专门用来销魂的。那位歌手倒是想留下,几次都暗送秋波,庞龙觉得她名气没曹雯雯大,玩这种女人,玩的就是名气,至于年纪还是漂亮程度,那都不重要。庞龙曾暗暗发誓,要把到东州来演出或走穴的女星都玩遍,这才不枉他东州第一大哥的身份。
哪知等卢飞奇和那位歌手走后,
一直笑吟吟的曹雯雯突然露出一张冰脸,几次提出要走。
庞龙试着搂了她一把,曹雯雯竟跳起来,声色俱厉地警告他:“别碰我,我不是别人随便碰的。”
庞龙呵呵一笑,心里嘲弄道:“妈的,不碰你怎么成名,你们这帮鸟人,还不是靠陪睡陪出名的?”嘴上却说:“怎么,我庞某人不够档次?”
曹雯雯说了一句话,就把庞龙心里那股邪气激起来了。
曹雯雯居然说:“庞局长,我是到东州献艺的,不是献身的,你找错人了,请你对我尊重点,不然,我可不客气!”
庞龙猛地站起,冲曹雯雯不阴不阳笑了笑:“说得好,说得好啊,我会对你尊重的,很尊重。”说完,恶狼扑食般扑向曹雯雯,将她牢牢箍在了怀里。曹雯雯连喊带叫,试图想挣开他,庞龙好刺激哟,比之那些束手就擒或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曹雯雯这种方式更带劲,更符合他的做人信念,那就是越带刺,拔起来越过瘾。
“叫吧叫吧大声叫吧。”庞龙一边说,一边解曹雯雯的衣服。
曹雯雯哪里能挣得过他,很快,
他就重重地把曹雯雯压在了**,那是一张两米宽的水床,倒在**的一刻,水床发出动听的声音。据专家说,这种声音有助于男性荷尔蒙的分泌,更能调动男人特别是中年男人对性的想像力。
曹雯雯又大声叫喊了一声,具体说什么庞龙没听清,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曹雯雯要说什么了,他被曹雯雯脸上的痛苦还有愤怒吸引。按他的说法,是暴力跟柔情加在一起,事后还有一大笔钱,或是一件古董。
庞龙有不少古董,更有众多数量的奢侈品,但他最爱其中三个,一个石佛头,一件象牙工艺品和一副青绿山水画。至于其他,他是不屑一顾的,权当替人收藏。他用这些东西赏赐两种人,一是比他职位高的官,但凡他想升官了,就挑出一件,送出去,然后他就等红头文件。另一是女人,特别是娱乐圈的女人,她们有钱,送钱既没意义也不体面,有渎他们美好的一夜,但不送他心里又过意不去,毕竟人家向你奉献了身体,你得拿出点男人气概,回馈她一两件爱物。于是每次事后,他总要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捧着那些爱物,就像欣赏美人一样欣赏半天,最后再大大方方送出去。
有时候事情的结局并不如自己料想的那么美好,这方面庞龙有深刻的体会。他玩影视圈里的女人,玩出事已不止一次,
好在他手中的权力还有他多年搭建起来的这座金字塔能帮他化险为夷,所以,对结果他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但是这次遇到的这个恶心女人,居然给他出了难题。
曹雯雯在最关键处叫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当时真还吓了庞龙一跳,可是很快,庞龙就笑了,妈的,你想拿他压我啊,门都没!于是他一鼓作气,将曹雯雯干了!
干了!
干完之后,麻烦就来了。先是卢飞奇哭丧着脸,结结巴巴说,他闯祸了,他也不知道,曹雯雯还有那么一层背景,要是早知道,绝不带她来东州。
“我不能把一颗炸弹送给你啊。”卢飞奇声音暗哑地说。
“妈的,就是你送我一颗地雷,老子也照干!”庞龙说。
这个时候他已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北京那边打来的,训他的人声称自己姓张,是影视圈的穴头老大。这人庞龙知道,远比唐公子那鸟有能量,但庞龙不怕,北京离东州太远,能量再大,你还能把老子姓庞的能量到北京去,那我给你磕头。另一个是省里某位领导的秘书,口气也很不好:“行啊庞局,没有你不敢做的事。”
庞龙讪讪一笑,冲那位秘书说:“多谢抬举,多谢抬举。”
然后心一横道:“人我是办了,怎么了结,你开个价。”
“无价!”秘书说完,砰地挂了电话。
庞龙就愣在了那。
等卢飞奇沮丧着脸把事说完,庞龙反倒镇定许多,他冲卢飞奇道:“就一个婊子,有那么严重?”
“大哥,她跟别人不一般,她是个刺猬。”
“老子好的就这一口!”庞龙恨恨道。
“大哥,还是想想怎么跟那边交代吧,我怕……”
“怕个鸟!”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庞龙还是深为不安,毕竟,曹雯雯身后站着的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他可以一脚把庞龙从公安局长的位子上踢开啊。奶奶的,早知道她被人包养,老子就不碰了嘛,这**,害人不浅。
庞龙无不懊悔。当天下午,
庞龙带着自己珍藏了很久的一对恐龙蛋,去拜见那人的秘书。
秘书起先话还可以,说正在接待领导,让庞龙等。
庞龙就在东州希尔顿酒店订了一间房,惴惴不安地等。
六点过一刻,秘书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事,来不了。
庞龙赶忙说好话,求秘书给点面子。没想秘书不耐烦地道:“你庞局不是号称东州二哥么,现在求我有什么用,你的屁股还是你自己去擦吧。”
秘书的态度让庞龙猛然醒悟,自己惹下大麻烦了,连夜去见华喜功,想让华喜功出面周旋此事,没想华喜功竟也避而不见!
庞龙这才知道,女人不是好玩的,特别是这些头上有光环的女人,会玩出大事来。好在,卢飞奇那边打来电话,说曹雯雯情绪稳定了。娘的,再不稳定这女人胃口也就太大了。为让这女人闭嘴,庞龙不惜拿出两套房,一辆车,
那都是夜总会和洗脚城老板送的,尤其那辆车,庞龙本来是想送给电视台一位美丽女主播的,现在倒好,成了赔罪品。罢罢罢,钱财是小事,庞龙从来不为这些伤神,他怕的是自己头上的乌纱,还有就是,这事绝不能让吴江华知道!
一想吴江华,庞龙的心事就更重了。
自从跟吴江华有那层关系后,庞龙就拿她当自己的女人,啥也不再瞒她。但吴江华那边好像并不拿他当自己人,两人在**倒也还蛮配合,水乳交融,好得没法提。
但一到工作中,吴江华就让他感觉陌生,甚至生硬。
特别是在对黑势力的态度上,
吴江华居然支持高安河他们的意见,听说她还瞒着他找过佟昌兴,提出一个“霹雳行动”方案,想在东州来一场声势浩大的社会治安综合整治行动,还别出心裁地提出什么要在公安内部来一场党性教育,要纯洁自己的队伍……
有了这么多的心事,庞龙焉能不累,累极了。上车没几分钟,就倒在车座上,呼呼大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变黑,庞龙不知道这中间唐公子做了什么,他冲静心园那边望了一眼,
见静心园那道红色大门紧紧地关闭着,冲手下问了句:“里面人呢?”手下报告:“都还在里面,没见他们出来。”
庞龙心想,给唐公子摆的威风差不多了,该回去计划下一步了。便没好气地说:“留下一个小组,其余人回局!”
两辆警车载着庞龙等六个人,朝东州市区奔去。
车子离开宋家园那一刻,有双眼睛透过红色大门,冲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巴望了一眼,然后又快快地消失了。
这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的唐公子说了一句话:“让豹子行动吧,告诉他,此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宋家园到东州市区,路途并不算远,大约不到一百公里。
但中间有段路很崎岖,当地人称那段路为鬼腰子。它一面环山,可以说是悬崖陡壁,而且坡势极陡,中间又有六个转弯。
另一面,就是东江。这段路被这一带的司机称为黄泉路,每年都有极其悲惨的交通事故发生。就在上个月,还有一辆大巴从拐弯处掉下去,一头砸进了东江里,虽经奋力抢救,车上三十六名乘客,还是有二十七名遇了难。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到了鬼腰子,此时路上已少有车辆,黑夜中的鬼腰子看上去更为狰狞,东江水滔滔而过,发出一波一波的吼声。风从遥远处吹来,吹得山谷隐隐作响。
庞龙的越野车走在前面,过了第二个弯道,车速明显比前面慢许多,司机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驶上第五个弯道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一辆加长东风货车从坡顶上怒冲而下,像一头怪兽,呼叫着就从坡顶冲警车撞来,警车司机被这头庞然大物吓坏了,一时乱了方寸。第五个弯道是最险的,弯道极短,又窄,坡势又极为陡峭,如果有人蓄意在这里制造车祸,十有八九就能成功。起初司机还以为是东风货车方向失了灵,紧忙踩自己的刹车,想为货车让出一条道来。后来一看不像,对方明显是冲他而来,而且有同归于尽的气概。他急中生智,就在货车撞向他的一瞬,弃车从驾驶座跳了出去。
庞龙的司机是从刑警队里严格挑选出来的,小伙子不但技术一流,而且身手也一流,如果换了别人,这场大难是逃不过去的,车毁人亡是必然的结局。
幸亏是他!
人是躲过去了,车祸却未能幸免。就在小伙子落地的一瞬,那辆货车结结实实撞在了警车上,只听得一声轰响,两辆车像亲兄弟一样,携手掉下了几百米深的悬崖,紧接着,就听到车身坠入东江的声音。
司机从路上爬起来,早已是一身冷汗。后面的车子这时到了,车上跳下三名警察,冲司机奔过来。其中两个掏出枪,警惕地巴望着四周。走在前面的副大队长问:“怎么回事?”
庞龙的司机擦了把汗,余惊未消道:“有人想让我们死!”
这时候,离鬼腰子十公里处,坡下,庞龙往下摁了摁惊起的头发,一拳重重地砸在棉球肩上:“好兄弟,二哥不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
棉球脸色瘆白,这一幕太可怕了,刚才两车相撞发出的那一声巨大的轰响,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好在他抢先一步,拦住了庞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一个赶来慰问庞龙的,是吴江华。
“到底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吴江华神色慌张极了。
庞龙镇定地笑笑,道:“没有人啊,你从哪儿听说的。”
“你还笑,我都吓死了。”吴江华边说边坐下,顺手捋了捋微乱的头发,一张脸白里泛红,上面写着平日看不到的惊忧。稍微镇定一下,她问:“之前你就没一点信息?”
庞龙走上前,拍了拍吴江华的肩:“放心,我死不了,命大着呢。”
“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知不知道人家多担心?”
吴江华的脸越发绯红,这女人,忽而像一株藤,死死地缠绕住他,把女人的那份柔情那份浪漫给他。
忽而又变成一把带血的剑,令他心寒。看着她妩媚多情的样子,庞龙暗自生叹,他是越来越猜不透这女人的心了。
“知道知道,我的宝贝儿,你就甭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一会,庞龙走过去,试图想把吴江华揽怀里。
吴江华打开庞龙伸向她的手,嗔怪道:“去,正经点。”
庞龙嘿嘿笑了两声:“我这辈子是正经不了啦,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不?”
“你是正经不了,刚才我去省厅,你制造的新闻不小啊,都惊动省人大了。”吴江华带着嘲弄的口吻道。
庞龙脸蓦地一红,他清楚吴江华说什么,还是曹雯雯的事,曹雯雯背后那位要员有气不好使,借助省人大,给庞龙施加压力,省人大已经有两位领导警告过庞龙了。
若不是省厅领导对他赏识,
怕是他的前程真会毁在一个戏子手上。
妈的,玩了那么多女人,哪想到能玩出这么大动静来!
庞龙心里恨着,脸上却硬挤出一层笑道:“甭听他们瞎说,没那事。”
“是吗?”吴江华目光阴冷地盯住庞龙,她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听到曹雯雯这件事,她的确生气,简直快要爆炸了。
好你个庞龙,以前你玩多少女人,我都不在意,那是你的事。
可是现在,现在我都跟你……吴江华想不下去了,都怪自己,为什么要听信他那甜蜜的谎言呢,男人有几个靠得住!
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居然还要学小姑娘一样,轻信男人会给她爱情,给她浪漫和梦。荒唐,真是荒唐!
但转念一想,吴江华的心又软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庞龙的处境非常不妙,东州有很多人想放倒他,有人还想让他死。曹雯雯事件只不过是个导火索,加上省里那位要员又一心想替曹雯雯做主,顺便摘掉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这事便炒得沸沸扬扬。
但单凭这事,要想弄翻庞龙,那是笑话。吴江华怕的是,张朋事件会成为一个陷阱,或者是有人成心做的局,想让庞龙钻。
这个局钻进去,再想抽身怕就没那么容易。换句话说,黑是那么容易打的?吴江华以前不想这个问题,现在想。
因为她现在懂了。以前她觉得自己崇高、伟大,现在不那么想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伟大,更不崇高!
但是这件事她必须给庞龙提个醒,按她的意思,绝不能单独对张朋一家采取措施,要采取,就全市统一行动,轰轰烈烈干它一场。
目标越大,就等于越没目标,这是辩证法。
凡事只要不具体针对某一个人,这事就安全,闹得再大也安全,这是吴江华在公安战线工作多年的经验!
可是话到嘴边,吴江华又讲不出了,原来曹雯雯还堵在她心里,把她说话的欲望堵死了。
她泄气地坐在沙发上,就那么气红着脸,目光恨恨地瞪住庞龙。
她是女人,无法逾越这道屏障!
“我说江华啊,”庞龙并不懂吴江华的心思,以为吴江华只是在吃干醋,他说了一声,尝试着再次伸出手,想将吴江华揽怀里。依庞龙的经验,女人其实就那点小心眼,就是想让你在乎她。当她犯醋劲的时候,你一定不要怕,而是要脸厚,要做一些亲热的动作出来,要给她一种错觉,她才是你最在乎的。果然,吴江华这次没有打开庞龙的手,而是佯装着往边上挪了挪。庞龙趋势坐下,一把揽过她,顺势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嘬了一口。吴江华斜睨了庞龙一眼,耸耸肩膀,表示不在乎他那个吻。庞龙暗暗一笑,道:“好啦宝贝,别生气了,那些谣言不可信,我庞龙是怎样一个人,你难道不了解?”
“了解,太了解了,你庞大局长是谁,是敢把世界踩在脚下的人。”
“又来了是不,我说亲爱的,咱俩以后甭斗气好不,老斗气没劲,真没劲。得想个办法,跟别人斗。”庞龙说着,大着胆子就把手伸进吴江华衣服里。这天吴江华没穿警服,而是穿了一套职业套裙,饱满的双胸裹在白色的衬衫里,看得庞龙欲火中烧。庞龙有两种时候离不开女人,一是心情特好,感觉自己伟大死了,足可以征服一切。
另一种情况,就像今天,心情低落,而且有股莫名的火在烧。
“干嘛呀你,这是在办公室。”吴江华娇嗔道,嫩白的手在庞龙那只充血的手上轻轻打了下,但明显没用多大的劲,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撒娇。
这不能怪吴江华,她那个丈夫,有跟没有一个样,不,有比没有更糟。以前她想,这辈子就这么下去了,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
让身体那部分多余的能量转化到工作中,至于男女之间那些事,她懒得想,也没心思想。自从跟庞龙有了这一层关系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很渴望,真的很渴望。
“办公室咋,我俩还从没在办公室干过呢。”
庞龙从吴江华眼里读到一种东西,这东西刺激了他,他的野性上来了,野性一起,庞龙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反正这段时间两人也没亲热过,不如……庞龙变成了猛兽,这头猛兽一旦要攻击谁,那是很难抵挡的。
吴江华起先还挣扎着,嘴里乱叫着,想让庞龙安静,别拿自己不当人。可是后来,她就再也叫不动了,呢喃了几声,似梦似幻地说了声“你呀”,就把自己彻底放平,放到了庞龙身下。
事毕,庞龙边穿衣服边逗吴江华:“感觉不错嘛,早知道有这么好,咱俩就该一直在办公室。”
吴江华从梦中醒来,忽然有点找不到方向。女人总是这样,当爱的狂风暴雨降临时,她们并不会意识到自己身处灾难中,相反,却觉得升上了天,美妙死了。一旦雷雨过去,世界原又恢复平静,男人获得的是满足感,女人却是透心的凉,要不就是十足的空茫。
这天吴江华告诉庞龙一件事,局长肖长天很快就要到市人大去,肖长天向市委组织部推荐的接班人是高安河!
当天晚上,庞龙备了一份大礼,叫上李宏勇和胡卫东,往肖长天家去。路上,胡卫东吃不准,低声问:“老大,给他送礼,我们去不大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我就是要他知道,我庞龙明人不做暗事。”
庞龙话中有话道。
“老大,没这么送礼的啊。”胡卫东以为庞龙是真给肖长天送礼,固执地劝道。一边的李宏勇不耐烦了,道:“你脑子积水啊,我们头给谁送过礼?他姓肖的狗眼看人低,今天去,就是想让他明白,公安局姓庞,不姓肖也不会姓高。”说完,得意地朝庞龙脸上看。
庞龙拍了拍李宏勇的肩:“我说老四,你这想法有问题,公安局怎么能姓庞呢,这话传出去多不好。记住,公安局就是公安局,它是国家机器,是老百姓的保护神,而不是哪个人的码头。”
李宏勇露出一丝鬼笑:“知道了老大,它是保护神,不是码头。
”
“对了老四,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有线索没?”
李宏勇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点着烟,一听庞龙问这个,身子猛地一颤,警觉道:“老大,正在查呢,这事真他妈棘手!
”
庞龙脸一黑,半个月前,
他让李宏勇暗中查肖长天女儿出国留学的事,据他掌握,肖长天女儿出国,是地产商黄蒲公一手弄的,黄蒲公银江花园那块地,当初就是肖长天帮忙拿到手的,为争那块地,黄蒲公曾经动用过张朋手下的光头帮,光头帮将另一名地产商杨长庆的车砸了,还扬言要绑架杨长庆的女儿,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后来是肖长天出面,才平息了黄杨二人的风波。
庞龙原本也没打算在这事上做文章,心想,吃地产商的不只肖长天一个,如今是地产商统吃天下的时代,也是一切围着地产商转的时代。甭说他们,就连那些影星歌星,又有哪个逃得过地产商这个劫?
曾跟他关系密切的海东地产大王王老五就亲口跟他说,但凡来海东的影视圈女星,不管背景多复杂,后面台柱子多硬,他都能搞到手。这话虽然吹牛,但还是狠狠刺激了他。
庞龙所以对这些“星”感兴趣,不能不说是受了王老五的蛊惑。
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跟肖长天没有关系。肖长天这种人,是不敢做这种事的,没那个胆,这点庞龙很清楚。
但肖长天做事太狠了,庞龙自觉对肖长天不错,工作上他挑大梁,生活中他对肖长天照顾得无微不至,肖长天老婆徐燕患乳腺炎住院,是他跑前跑后,又找医生又找院长,就连住院费都是他交的。
肖长天儿子肖可凡结婚,也是他里里外外张罗,包括肖长天儿媳妇往省直单位调,还是他出面找的关系。
可肖长天呢,他竟然三番五次想把他搞掉!
老不识相的!庞龙心里恨恨骂了一声。
肖长天向组织部门推荐高安河,实出他意料,前段日子肖长天还跟他暗示,说组织上可能要派人来考察,摸摸公安局的底,让他做好准备。
“论才干论水平,你早就够格了,都怪我,闲占了几年,把你前程耽搁了。不过这次这个机会,非你莫属,到时省厅那边我负责做工作,你只管多打几场漂亮战役,把政绩再夯实一点。”这是肖长天当着妻子徐燕面跟他说的话,怎么过了还不到一个月,肖长天就翻脸了?
礼!一定是礼!庞龙断定,定是高安河这只老狐狸抢在他前面,向肖长天进了贡。好啊,高安河,你也学会这套了!
恨完高安河,庞龙又把恨回到肖长天身上。姓肖的,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你想收礼,我就给你送,我还不信送不过他高安河!
这方面庞龙绝对有自信,他跟高安河虽然同为副局长,但论收入,明的暗的,他怕是有高安河的十倍百倍。
这怨不得谁,谁让姓高的装正经呢,钱送到手里都嫌烫。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是他劝吴江华时说的,吴江华一开始还劝他收敛,他呵呵一笑:“收敛?你让我收敛?
你看看四周,哪一个不是瞪着两颗绿眼珠,张着血盆大口?”
挖苦完吴江华,他转而劝道:“醒醒神吧,我的菩萨,都学你那样干工作,还不亏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甭忘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还行,吴江华现在算是有点开窍了,这多少让庞龙欣慰。
庞龙想着,目光又扫向车座上放的两个礼盒。礼盒虽小,里面装的却是价值不菲的两件工艺品,一件是海东已故着名画家王山画的八骏图,一幅画值五十多万,去年查文物走私查到的,庞龙放在办公室,一直没上交,现在他打算将它交到肖长天手里。
另一件是东州出土的青花瓷器,黑妹送他的,听说华喜功家里也有一件,配起来正好是一对。
庞龙原想把它孝敬给华喜功,现在他变了主意,将这件地下文物孝敬给肖长天,然后告诉华喜功,东西在肖长天手上!
一切都算计好了,就是没算计好,肖长天家有客人。
当肖长天的夫人徐燕打开门时,
庞龙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唐公子。
他顿时傻了眼!
“妈的,原来这么回事!”一出门,庞龙就叫嚣起来。
李宏勇也在后面叫:“原来他们狼狈为奸啊。”
“怪不得老家伙会反戈,都是姓唐的这杂种搞的鬼。”
胡卫东更是义愤填膺。
他们在肖长天家没待上十分钟,待不下去。
尽管肖长天做足了客气状,可姓唐的那牛逼样,还有他身边那骚里骚气的女人,让人一看就窝火。
若不是看在徐燕面上,庞龙当时就想给姓唐的一家伙。
旧恨未消,新仇又添,庞龙跟唐公子这笔账,看来是非算不可了。
回到家,庞龙仍然黑青着脸,
一想刚才在肖长天家受到的蔑视和侮辱,特别是姓唐的那王八羔子,居然嚣张地说,庞大局还穿着这身警服啊,可惜了,你穿实在可惜了,前些天我看见一辆车,车上拉几个重刑犯,我看他们那身衣服不错,庞大局要是穿了,一定比现在气派。
妈的,老子还没让你下地狱,你倒是得寸进尺,威胁到老子头上了!庞龙恨恨地砸了一拳茶几,差点把自家茶几给砸破。胸腔里更是有一团怒火在烧,姓唐的,老子要是不把你亲手丢进号子,老子就不姓庞!
“上哪找,我的人派出去三天了,一点音信也没。”
李宏勇变得泄气。他本来对唐公子就有点怵,人家毕竟是公子党,是吃祖宗饭的,如今谁自在也没他们自在。你看看人家带的那女人,开的那车,他李宏勇怕是辛苦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像人家那样活一天。
今天晚上在肖长天家看到姓唐的趾高气扬,一点不把他们三个放眼里,越发怵了。说完这句,又怕庞龙怪他办事不力,自己给自己宽心道:“我就不信姓张的有障眼法,娘的,明天我亲自出马。”
庞龙恨了李宏勇一眼,他对李宏勇最近的办案能力越来越不满,整天只惦着拿钱要好处,要么就找女人,要紧事反倒扔一边,想教训几句,又觉现在教训会伤哥几个的和气。略一思忖,抓起电话打给棉球。电话里很快传来棉球的声音:“二哥,有何指示?”
“你在哪?”庞龙没好气地问。
“我还在宋家园。”棉球声音低沉地说。
“窝在那鬼地方干什么,张朋把人转移到哪了?”
“二哥,现在说话不方便,过一会我打给你行不?”
“不行,现在就说!”庞龙像是跟谁较劲一样,其实他是在跟自己较劲。
棉球犹豫一会,低声道:“二哥,这边可能怀疑我了,我说话真的不方便。”
“怀疑?!”庞龙心里一暗,背上嗖地腾起一股冷气。说来也是,自己没被那辆车撞死,张朋一定会起大疑。棉球半道拦截他,张朋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尽管棉球那天做得很绝,小子急中生智,拦了一辆警车,
跟值勤的小警察亮了自己的身份,开着警车就往那条道上赶。
这种险招关键时候还真是有用,庞龙很是感激棉球,做兄弟就该这样,做手下更该这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棉球要是真的暴露,那可糟糕透了。
他花这么大气力派一个卧底进去,目的绝不是放倒一个张朋,他要拿到张朋跟方方面面暗中交易的证据,这些才是他将来的护身符,
也是他跟别人特别是上级讨价还价的资本!
庞龙没再多说话,啪地压了电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多余,他相信棉球有能力应付眼前的危局。
果然,这天晚上十二点多钟,庞龙都要睡了,棉球发来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棉球要庞龙找这个人,还特意加了一句:见她如见我!
庞龙万万没想到,棉球让他找的人竟是冷滟秋。
庞龙拨通电话,听出对方是个女人时,心里扑腾了几下,心想棉球啥时也学会了这套,开始对女人动心思了。
棉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深刻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就把话题扯到了别处。后来庞龙才知道,棉球受过伤,他曾经喜欢上一个女孩,那女孩是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学生,高高挑挑的身材,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更重要的,那女孩有显赫的家世,父亲是艺术学院院长,母亲是省广播电台着名播音员。
两人的关系一开始遭到女孩家的强烈反对,一度时期,女孩的父亲都找到了棉球单位,警告他少打她女儿的主意,后来见他们还来往,而且女孩扬言非棉球不嫁,她母亲急了,直接打电话给棉球当时的上司哈得定,说棉球作风不正,一个小小的警察竟敢打院长千金的主意。
哈得定委婉地劝过棉球,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吧,甭整天爱啊情的,那东西不能当饭吃,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小老百姓的女儿结婚算了。
哈得定还真就给棉球介绍了一位,姑娘是东州第二纺织厂的普通女工,长得有模有样,可惜就是家境差了点,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里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奶奶。棉球并不是嫌姑娘的家境,实在是放不下那位舞蹈系女孩。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棉球听说,那女孩被张朋几个手下强暴了,这几个小流氓盯了女孩已是很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终于有一天,女孩跟她的几个好友去蹦迪,小阎王得知后心花怒放,火速赶到迪厅,他们先在女孩的饮料中下了药,而后将女孩拖进包厢,六个男人轮番对女孩施暴……
女孩醒来后,觉得无颜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抓起衣服就走,刚出迪厅,就一头钻进一辆车下。
一个鲜活生命的猝然逝去,让棉球从此再也看不到太阳,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能痛快答应当卧底的缘由。
庞龙怀着对棉球的惊讶,耐心等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到来。
这之前,他脑子里反复想过她的样子,是什么样一个女人,能让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棉球重新燃起爱欲之火呢?是的,庞龙认定那是爱欲之火,就像他对吴江华一样。一个男人,心里装了某个女人跟单纯同哪个女人上床不一样,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庞龙对太多的女人说过爱这个字,说得还很甜,听上去自然肉麻,他不知道那些女人们相不相信,但他自己不信。爱哪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逢场作戏罢了。
真正让他动了心的,怕只有吴江华一人。
他相信棉球对这个女人也是动了心的,棉球电话里那句话说得很清楚,见她如见我,听听,这话多感人。
庞龙破天荒地站起,忙不迭迭地请滟秋坐,还接了滟秋外罩,殷勤地挂在衣架上。
“原来是冷老板啊,失敬失敬。”庞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滟秋,他忽然想起,这女人曾让徐秘想入非非,若不是徐秘的宝贝女儿被毒饺子害死,怕是……“庞局长客气了。”滟秋嫣然一笑,她的笑有层玫瑰的味道。
“哪里哪里,真没想到是你。”庞龙一边说,一边请滟秋坐。
他的态度有点过分和蔼了,脸上的笑也极其暧昧。
滟秋一定是感觉到了,脸禁不住一红。
滟秋以前是厌恶男人这种目光的,现在却不一样,尽管心里装着棉球,但只要男人冲她献殷勤,她还是乐于接受,而且,她也要还以暧昧的笑。这是逼出来的,自从接管了三和,
滟秋跟男人特别是手中握有重权的男人打的交道多了起来,她发现一个真理,不管这些男人对她有没有想法,她必须表现得先有想法,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办事立刻就轻松起来。滟秋不知道是她贱还是男人贱,或许是这个世界贱。用一张贱贱的笑脸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滟秋并不觉得吃亏。只是偶尔想起棉球,她会有那么一种不安,感觉挺对不起他的。转念一想,自己并没跟他有什么约定啊,就算成了他的妻子,也不能保证不跟别的男人抛媚眼。
滟秋发现,男人有时喜欢的并不是女人这个具体,而只是女人对他们的态度,态度僵硬,你在男人眼里也就僵硬,态度一暧昧,男人立刻就把你当回事了。
庞龙看着滟秋,感觉无比舒服。
他并不是对滟秋产生了什么想法,没那么快,从陌生到有感觉,这需要时间,庞龙不是一个赶急图快的人,更不是不挑食的男人,对女人,他要求高呢。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冷滟秋看上去舒服,这女人,是个尤物呢,怪不得姓徐的要逼顺三。庞龙还记得徐学逼顺三的事,这事尽管已经很早,但一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要发笑。
可怜的徐学,他是彻底打趴下了,再也没了以前那猖狂,更没了以前那份贪。庞龙替滟秋欣慰,如果不出那档子事,眼前这女人,早就成了徐学的一道菜。
“冷老板最近生意还好吧?”庞龙乱想一阵,忽然意识到今天找冷滟秋是有正事要谈,于是正襟危坐,跟滟秋说起话来。
“庞大局千万别叫我老板,这么叫让我不自在。”
滟秋尽量坐得跟庞龙近点,生意场上打拼这么长时间,滟秋发现坐座位也是一门学问。以前在夜总会,小姐们一进去就往客人怀里钻,恨不得黏客人身上,那是急着掏客人兜里的钱。现在不能,现在她是三和总经理,有身份的女人,要保持一种矜持。
有些女人条件非常不错,却总也得不到男人的好。为什么?
就是她们太矜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正确的做法是,既让男人感觉到某种意思,又让他们什么意思也感觉不到。
比如这座位,你如果坐得太远,那就人为地拉开了距离,男人很可能因这点点距离,而跟你有真正的距离。
要是坐得太近,又容易让男人误会你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所以这坐座位,一定坐得恰到好处。
庞龙会心地笑了笑,作为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他感觉到了滟秋的细腻,还有聪明。同时也断定,这女人一定老辣,绝不是一张口就能吃到的。
“冷老板喜欢哪种叫法,说出来听听?”庞龙收回脸上的暧昧,装出一副正统来。男人有时候是要正统一些,千万别让女人以为你是一个经不住**的人。
“庞大局如果不嫌弃,就叫我秋妹吧,也让我有一点安全感。”
滟秋边说边垂下头,做出一副害羞状。
“好,我这人别的能耐没有,秋妹子给点安全感,还是没问题。
说吧,棉球都告诉了你什么?”
“棉球?”滟秋故作惊讶地抬起头,好像显得很茫然,但那张红润的脸却越发红了。软绵绵瞅了庞龙一会儿,红唇一启,软软地道:“这个棉球,怎么啥都跟您说呢。”
这次她用了您,而不是你。
庞龙明显听出了滟秋口气的变化,只是装糊涂,这点小把戏,他见得多了。呵呵一笑道:“怎么,秋妹子不想让我知道?”
“哪里,我是怕局长您见笑,我跟他也就是……”
滟秋抿住嘴不往下说了。
庞龙忽然伸出手,摸了一把滟秋的头发,滟秋刚要挣脱,他又旋即把手拿开,道:“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弄清楚,棉球有什么秘密在你这儿?”
“秘密,没有啊?”
“没有?”
“您让我想想,对了,庞局问的不会是张朋借地方的事吧,前两天张朋带棉球到我这边来过一趟,说是要借我一个库房用用,我想大家都是熟人,况且他又是大老板,就借了。”
“库房在哪?!”庞龙猛地一振,瞬间就有了精神。
“开源县城,那儿有我一个屠宰场。”
“你怎么不早说!”庞龙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走。滟秋惊愕地望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酒店,庞龙急忙将电话打给李宏勇:“马上带人过来,跟我去开源。”几分钟后,李宏勇的车子到了,车上还有几名干警。庞龙说:“黄蒲公有消息了,做好战斗准备。”车子里的干警立刻摩拳擦掌,就跟大战来临一样。
路上,庞龙又电话命令开源县公安局,立刻派人包围屠宰场,同时封锁各交通要道,绝不能让张朋溜掉。可等他们到了开源,才发现是白忙活一场。看库房的老方讲,库房的确是借给张朋用了,张朋两天前深夜来过,跟他要了钥匙,然后就走了。至于库房里放了什么,他也不大清楚。庞龙命令手下将库房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从现场看,这里的确是关过人的,地上有一滩血迹,还有空饮料瓶和方便面盒。
老方一头虚汗:“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要了钥匙,扔给我一沓钱,说不能让别人靠近。老板答应了人家的事,我一个老头哪敢多嘴。”
紧接着调查,有名门卫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昨夜有辆东风车来过,从那幢库房里拉走一个大木箱。
当时他也疑惑,想上去盘问,对方眼神很恶,说是张朋那边的,他就吓得没敢多问。
“车牌号?!”一旁的李宏勇恨恨挖了门卫一眼,厉声问。
“后面是26,前面的数字没记清。”门卫是个老实人,一看这么多警察,吓得只管抹汗。
屠宰场忙活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查到,但可以肯定,一天前黄蒲公就关这里。妈的,又让他抢了先。
庞龙边恨边命令全体收队。李宏勇不太甘心,想留下来找证据,被庞龙狠狠教训了几句。
“证据证据,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证据。再找不到黄蒲公,都给我睡墙壁去!”
睡墙壁是庞龙发明的一个折磨人的办法,谁要是办事不力,他也不做别的惩罚,让对方睡墙壁。就是紧贴着墙壁反思,全身笔直,纹丝不能动,直到你想出好的办法为止。
有人实在站久了,居然就能贴着墙壁睡着。
这办法庞龙也常常用在自己身上,当遇到解不开的疙瘩或者破不了的案时,就用此法折磨自己。
你还甭说,这办法效果挺灵,好几起大案,庞龙都是靠睡墙壁破了的。要不他怎么老说,没点邪招怪招还想破案,门都没有!
李宏勇不敢吭声了,庞龙让他睡的墙壁最多,他现在一听墙壁两个字,腿就发软。
往回走的路上,庞龙接到交警部门的电话,说尾号为26的那辆东风车找到了,弃在荒郊,车主一年前就死了,这辆车是报废了的,至于怎么又开了出来,交警部门也没个说法。
“一群饭桶!”庞龙能有今天,
与他对下属还有部门的严格要求是分不开的,他从不容许下属做事上拖拖拉拉,婆婆妈妈讲不出个所以然。
他要求分工精细,案无大小,事无巨细,总之要让他满意。
可惜现在这样的下属太少。
就在庞龙为此事恼怒不安的时候,黑妹突然打来电话,说有急事求见庞局长。庞龙不想见这个女人,再说现在哪有心情。可黑妹很快说了一句:“龙哥,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黄蒲公并没转移,仍然在三和公司里。”
“什么?!”
黄蒲公的确没让张朋转移,黑妹报信时,他仍然在三和公司。
不过不是那幢黑暗潮湿的库房,
而是三和公司在开源新开的一家食品加工厂。
这家厂子原来是开源县上的企业,两年前倒闭,滟秋看中了这块地方,通过关系将原来的厂长拉到了旗下,以联营方式拿到了厂子的经营权,然后又投入设备,目前厂子运转得很不错,主要加工红薯粉条和水产品。
张朋将黄蒲公转移到这家厂子,出于两个目的。
一是想惩罚滟秋跟棉球。张朋早就怀疑棉球了,能在他眼皮下浑水摸鱼的人,没几个。棉球那点小把戏,他闭上眼也能识穿。之所以迟迟不揭穿,是觉得揭穿没有意思。张朋不像别人,别人对手下起疑心,那是立刻就要发狠的,要么按道上的规矩,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断其十指或砍掉一条胳膊,然后赶出去,让他永远不能回东州。要么就直接拔出刀子,一刀下去,啥仇啥恨就都痛快地了结了。张朋不,张朋喜欢玩游戏,慢慢地玩,玩得你叫苦不迭,玩得你痛不欲生。另一个目的,张朋是想试探一下庞龙,
看庞龙这次是真的要对付他还是虚晃一枪。说实话,到现在张朋也不相信庞龙会来真的,不敢!
他张朋是谁啊,东州地盘上敢动他的,还没生下!
庞龙偏偏不信这个邪,如果不在肖长天家里看到姓唐的,庞龙或许还会动摇,现在他是逼上梁山,只有豁出去一拼了。
当天上午,庞龙主持召开一次会议,与会者除他的六大金钢外,又加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副局长高安河的心腹季平。
对这个人,庞龙一度是想拉过来的,但凡有点才能有点干劲的,庞龙都想拉到自己旗下,这样他就不只拥有六大金钢,而是八大、十大甚至十二大了。可惜季平不识眼色,给了几次机会,他都不把握。不把握也好,不把握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你很惨!
庞龙郑重其事,先是讲了一通当前治安形势的严峻,接着话题一转,讲到了黑恶势力上,他说:“东州黑恶势力已不是一天两天,最近尤为猖狂,严格说起来,这是我们失职,我们对不起公安两个字,对不起头上顶着的金盾。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做深刻检讨。”
说到这,庞龙冲在座各位鞠了一个躬。而后猛地抬头,挺起腰板道:“黄蒲公失踪一案,是黑恶势力公开向我们挑战。
我们是人民公安,是老百姓的钢铁卫士,更是东州经济的保护神,有人利用苦心经营起来的黑恶组织,肆无忌惮地践踏经济秩序,破坏东州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们绝不答应。大家对这场战役,有没有信心?!”
“有!”李宏勇第一个响应。其他人也跟着亮起了嗓子。
庞龙发现,季平头勾着,似乎对他的动员讲话无动于衷。
“季平,你怎么不说话?”庞龙走过去,站季平后面。
季平嗖地起身,冲庞龙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该怎么行动,我听会议安排。”
“季平!”庞龙猛地转身,冲季平叫了一声。
刚刚坐下的季平再次起身,异常干练地说了声:“到!”
“你负责营救人质,据可靠消息,目前人质扣留在开源县益民食品厂,负责看守人质的是张朋手下的小米汤,这家伙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们一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另外也要保证食品厂职工的安全,因此一定要智取,不能蛮干,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明白不?”
“明白!”季平双脚并拢,声音格外洪亮。
季平说话的时候,李宏勇的表情非常难看。
庞龙将如此大好的立功机会给了季平,他心中颇不服气,但嘴上又不便说什么,怪只怪自己没及时把黄蒲公抓到。不过,李宏勇还是恨恨瞅了季平几眼,心中道:“别得意,有你苦吃。”
跟季平交代完,庞龙转向胡卫东:“你负责监控张朋公司,凡是他公司骨干成员,这次一个也不放过,我们要打一场歼灭战,明白吗?”
胡卫东起身,学季平的样子,给庞龙敬了礼,声音洪亮地道:“明白!”
“其他人原地待命,手机全部关闭,交小郑手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跟外界联系!”
众人愕然,当场没收手机,这还是头一次啊。再说,没了手机,中间怎么联系?
他们哪里知道庞龙的苦楚,庞龙怀疑,张朋所以每次都能抢先,将人质转移走,就是因公安内部有眼线。
张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甭说是东州公安局,就连省厅内部,他的眼线也不少。甚至有些高层领导,关键时刻也会给他通风报信。
以前这样的事情庞龙也做过,他太了解自己这些战友了。
东州为什么有这么多黑恶势力,还不都是公安培养的?当然,这话庞龙现在不能讲,现在他要光明正大打一场黑!
庞龙冲小郑瞪了一眼,年轻的小郑是庞龙年前从基层抽上来的,小伙子精干懂事,功夫也不错,只是抽上来这段时间,什么工作也没让他干,这次,庞龙要考验考验他。
布置完任务,庞龙看也没看吴江华,转身离开会议室。
他要去华喜功那里,这次行动,务必要争取到华喜功的支持。
“都安排妥了?”华喜功问。
“安排妥了。”庞龙回答。
“你估计找到黄蒲公的希望有多大?”
“应该是百分之百吧。”庞龙说的很有信心。
“要是继续扑空呢?”华喜功忽然收掉脸上的笑,郑重其事问。
“这个……”庞龙警惕地瞅着华喜功,华喜功这样说到底什么意思?
刚才我还接到一个电话,有人跟张朋在一起吃饭,问我去不去,我说算了吧,最近胃口不好。”
“能透露一下是谁吗?”庞龙心怀侥幸地问。
按说这种话他是不该问的,官场规则,该遵守的必须遵守,华喜功能给他透露这消息,已经在违犯原则了。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再者,行动之前,他必须搞清有多少人在替张朋捏把汗,又有多少人在为张朋赌输赢。
“省厅的老田,他是钱副市长的同学,我揣摩着,钱副市长也应该在那里。”
“他?”庞龙真的结舌了,单是省厅的田副厅长,这事倒也能讲得通,毕竟这次行动没向省厅汇报,再者田副厅长一向跟张朋走得近,庞龙跟田副厅长认识,还是人家张朋牵的线。但钱副市长也在那,就有点说不过去。
他是市里主要领导,这次行动虽说有争议,但市委主要会议上还是通过了的啊,怎么……“怕了是不?”华喜功看着庞龙的样子,故意激道。
“怕个鸟!如果有人敢干扰,我连他一同打!”说这话时,庞龙猛地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也就一个多月前吧,他弟媳郑建英给他领来一个人,此人也是搞房地产的,不过起步晚,在东州还没什么名气。不过此人出手很大方,刚见面就送他五十万。依庞龙的估计,此人花在他弟媳身上的钱,远不止这个数,要不然,郑建英短短时间开几家赌场,就算有他这个哥帮忙,也难。
那人看中开发区西区一块地,二百多亩,想一次吃进。
这事是有点难,可不难人家找他做什么?
庞龙耐不住弟媳郑建英的软缠硬磨,郑建英缠起他来,可有一套,什么手段都敢用,庞龙怕她。
庞龙答应跟钱副市长说说,这事归钱副市长管,那人立马将一张卡交他手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件古玩,说到时候这个也带上。庞龙笑笑,现在这帮地产商,功夫真是到家了。谁料他带着卡和那件古玩去找钱谦,钱谦竟一点面子也不给,还说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他,谁找他都不会办!
过了一周,庞龙就从别的渠道听说,那块地钱谦答应给了一位来自温州的地产商,那地产商庞龙也熟悉,最早是做皮鞋生意的,后来转向地产业,做得也不是十分大。但此人有层别的关系,他有个表妹在海东电视台,号称南方小甜女。
这事让庞龙着实恼火,不但在弟媳和那位地产商面前丢了脸,而且也让他嗅到另一种气味,姓钱的并不拿他当回事。
想想以前为钱谦做的那些事,
庞龙就恨不得一脚把他从副市长位子上踹下来。
华喜功笑眯眯地看着庞龙,见庞龙被他刺激得差不多了,语气一转道:“你真有这勇气?”
”
“好!”华喜功叫了一声,他要的就是这效果,其实刚才他跟庞龙撒了谎,他根本就没接过什么电话,更不知道省厅田副厅长到底跟没跟张朋吃过饭。至于钱谦,那就是更大的谎言了。华喜功这样说,就一个目的,把火烧到钱谦头上!
“市委只有一个要求,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另外,要借助这案子,在全市掀起一场打黑**,要彻底净化东州的环境,还老百姓一个太平世界。”
华喜功**高昂地说。说这话时,他似乎已经看到钱谦的结局,在市级领导中,唯有钱谦跟张朋走得最近,类似的话题,他在佟昌兴面前已说过不止一次了。至于他自己嘛,他相信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留在张朋手里。
这一天的气氛特别紧张,庞龙从华喜功那里回来后,脸色非常地不好,原因是他将要离开时,华喜功又告诉他一件事,说佟昌兴副书记不同意他们的方案,要求公安局拿出一个更接近西州打黑那样的行动方案,对长期肆虐在东州的几股黑恶势力来一次大铲除。
庞龙还没听完就发了火:“大铲除,他们是不是想连我也一道铲除了?”华喜功后来又说,不管佟副书记同不同意,黄蒲公事件是市委讨论研究了的,你解救黄蒲公总不能说不对吧?庞龙哼了一声,没迎合华喜功。庞龙跟华喜功的关系有些微妙,其实他跟谁的关系都很微妙。在他眼里,上面这些官,能用时则用,不能用时就放一边。
要是有谁敢对他庞龙说三道四,他定让东州不得安宁!
回到局里,庞龙没去找肖长天,更没去跟高安河碰头。
径直来到办公室,小郑还等在那里。庞龙问小郑:“人呢?”
小郑回答说:“都在会议室,等你命令呢。”
庞龙不舒服的心暂时好受了些,还是自己的地盘好啊,一个个规规矩矩,没人敢造他的次。
“通知下去,晚十点行动!”
晚十点,东州上空的空气紧张起来,庞龙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弄得动静很大。公安局一共出动了五支力量,第一支是季平,他带二大队三十多名警员,还有几名防暴警察,朝开源方向去。李宏勇带第二组,目标是张朋。庞龙命令,要将张朋及黑妹等人一并抓捕归案,既然撕破了脸,就再也不能心软。吴江华带着第三组,目标是张朋在东州最大的夜总会大富豪,庞龙特意叮嘱吴江华,大富豪有许多未成年女孩子,既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又要拿到张朋手下强迫这些女孩子卖**的证据。“最好给我带几个嫖客来!”这是他冲吴江华说的最后一句话,事实上,
他抽屉里就有不少大富豪强迫未成年少女甚至东州中学女生卖**的证据,是棉球设法搞到的,但他觉这些还不够,最好能当场抓到几个有分量的嫖客,那样,这场戏就有唱头了。第四组由胡卫东带领,
庞龙所以把这项任务安排给胡卫东,就是一周前,他弟媳郑建英已将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了胡卫东。
郑建英在自己新开的豪弟娱乐城给了胡卫东百分之五的干股,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益,胡卫东这些天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庞龙相信,不用他交代,胡卫东就知道该怎么做。
张朋那两家赌场,设施可都是一流的,郑建英好几次在他面前提起过。
最后一组,由庞龙直接负责,他没向任何人说他要去哪里,事实上目标一直在他心里,那就是宋家园!
宋家园对庞龙来说,既是**也是耻辱,他绝不相信宋家园只是张朋用来惩罚手下的,他相信里面还有大名堂。等其他四组出发后,庞龙在自己办公室又平心定气了会,他渴望在宋家园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又怕那些东西真的到手。
此举对他来说,可是意义非同寻常啊——十点四十五分,五辆警车呼啸着来到开源县益民食品厂,出乎季平预料,他们在大门口遇到了平胸女人孙二娘。
孙二娘这晚正好到开源找益民厂原厂长王洪起,她表哥。
两人聊天聊晚了,王洪起想让二娘留下,二娘啐了王洪起一口:“留下,你让我白送到虎口啊,就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
说着,用手指重重点了下王洪起的额头,半是警告半是挑逗地说:“乖乖听我的话,挣钱,有了钱,还怕找不到你想找的?”
孙二娘坐着自己的车刚要离开食品厂,忽然就看到几辆警车,她让司机停车。等季平他们来到厂门口时,孙二娘已像门神一样把在了大门口。
“干啥干啥,是救火啊还是抢劫?”
季平一怔,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一想重任在身,季平跳下车:“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公务?”孙二娘斜着眼,从头到脚打量了季平一阵子:“我说帅哥,这大晚的,你带这么多车过来,还弄得呼天呛地,你不怕扰民啊。”
“我再说一遍,我们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孙二娘往前跨了几步,身子几乎挨住了季平,季平个子不高,感觉让孙二娘压得喘不过气,幸好,二娘是平胸,要不然,这招可不好对付。二娘居高临下地笑了一笑,捋了把头发,挑衅道:“我要是不配合呢,你说执行公务就执行公务啊,有本事先把二娘我执行了!”
季平往后一退,迅疾,他就清醒过来似的说:“把她弄走,其他人跟我进去!”
两个警察嗖地从后面闪出,铁箍子一样的手臂箍住了二娘,二娘痛得嗷嗷大叫:“王八蛋,敢动老娘,知不知道老娘是谁,老娘可是你们吴二姐的坐上客。”两名警员并不松手,二娘见这招不灵,马上又喊:“保安,保安,快给上面打电话,告诉他们厂里来了土匪!”
类似的礼物,在东州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不一定是咖啡屋,酒吧、茶坊、精品屋甚至游戏机房,这要看对方喜欢什么。
不过张朋最爱的,还是名流。
尽管他跟罗妍上床之后罗妍就把名流转让给了一位女友,她实在是没有精力来经营。可张朋到这里,仍然有种归家的感觉,温情包围着他。
名流事实上也就成了他和罗妍秘密幽会互诉衷肠的地方,或者说,是张朋找回一个正经男人感觉的地方。
江湖漂**这么多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张朋不能说不累,但他把累藏在心里,轻易不会露出来,实在藏不住了,就来到这儿,跟罗妍静静地喝上一下午咖啡。
这天的音乐依然是张朋最喜欢的那首美国西部牛仔乐,张朋一直有一个情结,觉得自己就是漂在西部旷野上的一只狼,为了生存,吃过不少动物,也让不少动物伤害过。
所以罗妍说他骨子里其实很悲观很可怜时,他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笑了一笑。
“你说得对。”第一次罗妍这么说他时,他边往罗妍嘴里送一只草莓边道。罗妍咬住了那只草莓,但并没很快吞下去,而是用舌头又把它送到了张朋嘴里,然后幽幽道:“我喜欢你忧伤的样子,知道吗?”
张朋又把草莓送罗妍嘴里:“我不会总这么忧伤,我不单是狼,还是豹子。迟早有一天,
我会疯狂地咬死那些曾经蔑视过我的人。”
“我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我怕。”
“不用,你不是,你是我的至亲,我的草莓。”
两个人就那么说着话,那只红红的草莓被他们送来送去,送了一个下午,仍然在嘴里游**……记忆犹存,时光不再,一晃,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罗妍秉守着一个原则,这些年里,从未主动向张朋索取过什么,包括一支口红,但她得到的最多。不只是金钱,还有信任,还有爱。谁说张朋这种人没有爱情呢,罗妍不信,爱情不是那些正经人的专利,
更不是道貌岸然者用来骗人的道具,爱情其实就在她跟张朋之间。爱情就是他死,你也要死,因为活下去实在没味。
“暴风雨就要来了。”罗妍说。这天他们没用草莓,他们用目光。
“暴风雨就要来了。”张朋跟着说。
“你怕吗?”罗妍目光幽幽,像迷失在爱情里的羔羊。
“我怕过什么?”张朋反问道,他的目光也很痴,像一头被母豹征服在脚下的公豹。
“没有。”罗妍点头,很快又说,“这次不一样。”
“你比我清楚。”
“我什么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谁也挡不住。
”
“你不是说唐公子能挡得住吗?”
“他?”张朋摇头,叹了一声,“我高看他了,可惜了我几件宝贝。”
“那是身外之物。”
“除了你,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的产业,就这么让他们拿走,你真的不后悔?”
“拿不走,谁也拿不走!”张朋脸上突然显出凶狠,不过只是瞬间,很快,就又温柔得一塌糊涂了。这种温柔,怕是黑妹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好在黑妹跟的是皮天磊,她不在乎这些。
“你还有杀手锏。”罗妍扑闪着一对黑汪汪的大眼,像是在跟张朋玩捉迷藏。
“没有,我的底你都清楚,真的没有。”
“难道方副省长也……”罗妍不说了,轻易,她是不提这个人的,提多了不但不安,反而恶心。罗妍脑子里还有挥不去的一幕,就是方副省长压向她的那一瞬。那是个暗夜,对她来说,有了那个暗夜,就再也没有光明了。好在这一切张朋不知道,再亲密的人,中间还是有一些秘密的,而且一准是大秘密。
“不提他!”张朋突然发了火。罗妍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一褪而尽,傲人的胸脯剧烈起伏。
“妍子啊,你怎么总是不明白,有些人,跟我们永远不是一条心。”
“哥,我懂了。”罗妍低着头,声音很轻地说。
“懂了就好。那些东西,在你身上吧?”张朋又问。
罗妍嗯了一声,想掏出什么,被张朋制止住:“不,就放你那儿,记住,万一哥有什么事,那东西,就是稻草。”说到这儿,张朋轻轻合上眼睑,脑子里慢慢闪出方副省长那张脸来……狼就是狼,豹就是豹,它们偶尔可能在一起,但绝不可能变成同类。张朋有些灰心,不过,一想罗妍手里那些东西,脸上便又恢复出镇定。
我是猎手,他们所有的人,都是猎物!
五辆警车开进益民食品厂,阵势相当壮观,夜班工人们闻声走出车间,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吓坏了,便又退回到车间,不过心思再也放不到生产线上了。
季平指挥众干警,迅速包围了两幢嫌疑最大的楼。半小时后,两个小组的组长向他报告,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继续搜!”季平命令道。就在这时候,一辆车子呼啸着冲进厂区,在离季平他们五米远处戛然停下,车里跳下着一身猎装的滟秋。
“怎么回事?”滟秋问二娘。
“他们擅自闯入厂区,说是要搜什么嫌犯。”二娘一看滟秋到了,腰杆子顿时硬了,一把打开扭住她的警察,冲滟秋告状。
“我。”季平往前跨了一步,来到滟秋面前。
“是季队长啊,好久不见,幸会幸会。”滟秋伸出手,要跟季平握。季平居然没理,板着面孔道:“冷老板,我们怀疑失踪的黄蒲公就在你厂,这是搜查证。”
“黄蒲公?”滟秋收回伸出去的那只手,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多了层不快,“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我绑架了他?”
“这个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请你配合我们工作,让围观者走开。”
“走开,没那么容易。姓季的,甭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找不到你要的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二娘抢先一步道。
“往后退!”滟秋喝了一声二娘,同时示意厂长王洪起,让他把二娘弄走。王洪起刚要拉开二娘,两个警察跑来冲季平说:“报告队长,后面仓库有异常。”
季平精神一振:“在哪儿,带我去!”
季平说着就要往仓库那边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看你们哪个敢?!”
季平回过身,就发现滟秋身边又多了几个人,原来又一辆车开进了厂区,曾明亮和天麻赶来了,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孙二娘的妹妹孙月芳。
“冷滟秋,我警告你,若是找到黄蒲公,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季平显得比刚才镇定了许多,目光更是威严得骇人。
“跑你妈个头,警察了不起啊,老娘不是吓唬大的。”二娘又骂,她才不管你是季队还是李队呢,谁在她地盘上撒野,她就跟谁没完。滟秋也火了,
她早已不是刚跟着洪芳打天下时的那个滟秋,对季平这个档次的人,她还用不着陪笑脸,就算庞龙来了,该甩脸子照样甩脸子。谁知孙月芳悄悄走上前,捅了下她,顺势递给她个眼色。滟秋知趣地跟着孙月芳,朝另一边走去,刚离开众人,孙月芳就告诉她一个极坏的消息。
“不会吧,有这种事?”滟秋脸色顿变,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是咱们内部出了奸细。”孙月芳低声道,她的脸色同样骇人。
“谁?”滟秋惊问。
“保安部主任李东明,还有库房保管孙黑六,他们是华哥的人。
”
“什么?!”滟秋感觉让人击了一闷棍,险些就瘫地上。
这个消息太可怕了,如果真是张朋栽脏给她,后果将十分糟糕。略一思忖,滟秋冲孙月芳说:“把他们两个找来,让季平的人执行公务。”说完,自个先朝办公楼走去。
季平一看,心里顿时明白八九分,心中一喜。时间紧迫,容不得迟疑,一声令下,
干警们迅速包围了隐藏在树林后面的那幢小二楼。
那是以前食品厂的招待楼,但凡来了工商或是税务部门的,都要请到那幢小楼里,吃喝玩乐,职工们将它称为腐败楼。
滟秋黑着脸,问被王洪起叫来的保安部主任李东明:“到底怎么回事?”
李东明吞吞吐吐,不敢说实话,一双小眼睛瞅瞅这望望那,两只手习惯性地捏着衣角,一看就是个猥琐之人。
“说啊,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瞒?”滟秋发了火。
“你小子干的好事,还不告诉董事长?”王洪起也是一身冷汗,如果真把黄蒲公藏在这里,滟秋会扒了他的皮。
“董事长,我,我……”
“龟儿子你讲不讲,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敲了?”二娘耐不住,她最恨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扑上前来,要撬李东明嘴巴。李东明可以不怕王洪起,但他怕滟秋,更怕这个孙二娘。于是牙一咬,就把丘白华如何找他们,让他们瞒着王洪起和滟秋,
将张朋的人放进来并严加保密一事如实招了。
滟秋听得毛骨悚然。半天,她冲天麻道:“把这两个败类拉下去,按帮规办!”
天麻早就按捺不住,他恨死那些吃里扒外的人了,丘白华出此恶招,更令他心寒。
他跟曾明亮一人提溜了一个往另间屋子去。不多时,那屋便响出撕心裂肺的叫。滟秋痛苦地闭上眼,丘白华走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为了三和能成为大家的家,一度时期她宣布废除帮规,
再也不用那些血淋淋的手段惩治手下弟兄了。可是不久,有人就跟别的公司串通起来,坑害三和,逼着她原又恢复了帮规。
滟秋的帮规很简单,点蜡、吹灯、自残。
点蜡就是将违犯帮规者扒光衣服,用蜡烛烫。
吹灯就是将违犯帮规者倒吊起来,把他架在电热器上,让他吹。这哪能吹灭,一场惩罚下来,
违犯帮规者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被灼伤。自残就很有些血腥了,轻者自断手指,重者断臂断腿的都有。
加上后来二娘又发明出不少新办法,使得这一条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几乎同时,季平他们已牢牢控制了小二楼,黑压压的枪口冲着楼上亮灯的那个房间,几名防暴队员早已摩拳擦掌,就等季平发令,然后狮子一般冲上去。季平观察着周围地形,小二楼建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后面有一池溏,现在干涸了,池溏那边就是围墙。遗憾的是,小二楼后面没有窗户,无法从后面冲进去。从正面冲,又怕受阻。张朋手下一定有枪,
这伙亡命徒是啥事都能做出来的,再者目前还不能确定除黄蒲公外,他们还绑架了谁。琢磨半天,季平命令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包围,放下武器,从楼里走下来!”
又喊了一阵,楼上仍然没有动静,季平有点吃不住,难道对方又溜了?
就在这时候,滟秋赶到了,她说:“把话筒给我!”
滟秋接过话筒,冲楼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是冷滟秋,这家企业的董事长,请你们速速下楼,跟公安讲清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滟秋喊了半天,楼上还是没有反应。季平正要嘲笑,猛看见有个人影在窗前闪了一下,紧跟着,窗户猛地被打开。
滟秋吃惊地发现,打开窗户的竟是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