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回到桐江有些日子了。整天木然着,有人说她病了,无精打采,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孟东燃。孟东燃失势,夏丹就没了灵魂。
是的,她没了灵魂。
她不去上班,白天把自己关家里,或者就蹲在小区那棵树下。那是一棵干净的石榴树,石榴花早已开败,但干净的叶子还在。她目光呆痴,看谁也一片瓷白,木呆呆的,一点灵气都没。她似乎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她做过什么,也忘记了别人对她做过什么。斗争、政治、官场、泄密、饮料、**……所有的东西,都让她遗失在了记忆之外。她成了一个简单的女人,一个啥也不再拥有的女人。
夜晚降临,她又活了过来,疯狂地把自己交给水笼头,洗啊洗,冲啊冲。现在,洗和冲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把原来那个夏丹复活。
是的,她还想复活,可一个人复活起来是那么的难!
一周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孟东燃去党校报到的日子到了。为示隆重,梁思源还专门摆了一桌,几个副市长还有秘书长一起为孟东燃送行。对了,市政府秘书长现在已不是黄国民,黄国民到计生局当书记去了,现在的秘书长是原信访局长曾怀智。大家吃喝得很热闹,一点看不出中间有别扭。孟东燃表现得非常大度,一边说谢一边给大家敬酒,尤其敬到曾怀智时,语气温和地给了曾怀智一句:“不错啊,曾秘书长就是不一样,你看看现在,我们政府这帮人多团结,多和谐。”
他用了“和谐”这个词。
多数情况下,这个词是不能乱用的,乱用会犯错误,这也是政治敏感性。
这场酒结束,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孟东燃在桐江的使命已经结束,明天,他就要去党校报到,开始另一种生活了。
对那种生活,孟东燃说不上向往,但也不会拒绝。他已坦然。
第二天上午九时,孟东燃准时出发。送他的还是原来他那辆车,司机也是原来的司机。秘书温彦乔没来,他已经被调整工作,到市作协上班去了。副秘书长罗世玉也没来,罗的职位并没动,还是副秘书长,不过,行动没以前自由。曾怀智接任秘书长后,对纪律这一块抓得非常严,没他的批准,哪个副秘书长也不能随便外出。
桐江还是那个桐江,天还是那么地蓝,那么地干净,几片云晃悠着,但仅仅是几片。大地也还是那块大地,只是秋到了,看上去有点萧瑟。
车子奔驰在路上,渐行渐远,桐江慢慢就看不见了。
“哦,桐江。”孟东燃喃喃唤了一声,然后闭上眼,养精蓄锐。
没人注意到,另一辆车也紧随其后,那是原公安局副局长贺国雄跟原来手下借的一辆警车,贺国雄亲自驾驶。车上拉着一个人,章岳。他们一起往省城赶。
在省城,几位领导已经候在会议室,他们今天等的客人就是孟东燃和章岳。
这几位领导是,省委玉浩书记,省长袁海清,还有刚刚升为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华旭刚。
一切看上去有点晚,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要召见孟东燃呢?其实不晚。任何事都急不得,尤其官场中的事。就算晚,也有晚的道理。
这话是省委玉浩书记说的。
田玉浩还说:“没有铁实证据,谁也不能提前行动。要搬掉这块石头,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是的,绝不是!
第九册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