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孜最终迫使江南华低头的,是明胶厂。

申孜早就料定,明胶厂迟早是一枚炸弹,若能把这枚炸弹的导火索控制在手中,南华集团以及跟南华有染的诸多领导,等于都让她掐住了命门。虽然明胶厂在南华集团总盘子上的份量并不重,但明胶厂给南华带来的名誉最多,关注度最大。名誉象征什么?名誉其实并不代表企业的声誉,更不代表企业的经营状况,商海打拼几年,申孜得出的结论是:名誉只说明一件事,官方对企业的关心度。官方为什么关心企业,利!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说出口的关注理由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藏在肚子里。

申孜确是费了不少心机,差一点,半色半诱地将江南华哥哥拿下。后来又觉不值,她已经成了江南华穿过的一双鞋,这双鞋不能让江家什么人也穿。江南华自然也清楚申孜的阴谋,这次他没提醒申孜,只提醒自己。他终于知道,女人一旦报复起来,疯狂程度令人发指。明胶厂停产整顿以及后来的搬迁,都是冲申孜去的,江南华表面上仍保持着对申孜的信任,但企业内一应事务包括计划包括发展,全都对申孜封了口。申孜完全成了一只花瓶,江南华需要她摆在哪,她就得摆在哪,而且只能摆正,不能摆斜!

江南华去了一趟江南,带回另一个女子:曾真真。曾真真很快取代原来的申孜,成了南华集团另一掌门人。有关明胶厂后来的内幕,包括跟莫晓落之间的交易,其实都由曾真真打理。也有人说,江南华一手握一女人,一个对外,一个攘内。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两个女人最后还是一致对他了。

曾真真的失踪是申孜一手安排的,当申孜得悉南州副市长关键插手明胶厂,并在里面拿百分之三十二的干股时,申孜就知道,曾真真这张牌她必须拿下。女人跟女人,某些方面是气息是相通的,况且江南华忽视了一个重要环节,他不该让所有的女人都去见关键副市长,更不该让申孜亲自带曾真真去见关键副市长。试想一下,一个跟省里好几位官员有过那种关系的女人,眼里还能看得进关键?曾真真没一剪刀剪碎关键,就很是万幸了。关键为此恨得咬牙切齿,曾真真拿剪刀捅向他的那一幕,他永远记在心里。不止一个场合,对江南华破口大骂,有次喝酒,江南华刚提了句曾真真,关键猛就将一杯酒泼到江南华脸上。

“我恨不得杀了你!”那天关键真真切切说。

但是晚了,曾真真神秘失踪,不但让江南华成了惊弓之鸟,而且让关键副市长如坐针毡。相信,关键的背后,还有太多的人睡不着觉!

安排走曾真真,申孜又玩出一招,将曾真真提供给她的信息暗暗提供给了莫晓落。莫晓落手里握的那些证据,一半是她提供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到这时候,江南华才意识到,必须要跟申孜清算了。

“为我自己!”申孜毫不畏惧地说。

“要钱,我可以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这样?!”江南华抬高了声音。之前他不止一次用玩笑的口吻跟申孜说,把心收回来,什么都有,心要跑远了,命可能也就没了。

申孜哈哈大笑:“我的青春,清白,贞操,你能给我还回来?”

江南华不恼:“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哪个女人没有?可你睁大眼睛瞧瞧,她们得到了什么?申孜你别不满足,你从我这里拿的,怕是几辈子都挣不回。”

“这点就想打发我?”申孜哈哈大笑,笑声好恐怖。

江南华怒了,咬牙切齿说:“好,你开个价!”

申孜以牙还牙:“值你们所有人的命!”

江南华已经掏出支票的手蓦地僵在那,半天,打着颤儿缩回去。申孜这句话,吓着他了。还有申孜说这话时的神情。江南华从没觉得申孜是个人物,一双袜子,顶多一条**。他在不同的场合里,冲不同的人说过这样的话。因为这些人老拿他跟申孜开玩笑,说他被漂亮女人捆住手脚。包括副市长关键,以及省里个别领导,也都用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刺他。江南华觉得有必要澄清些什么,他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捆住手脚呢?女人是什么,不就是内衣和袜子么,今天你穿,明天他用。江南华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包养小三,更不相信哪位领导或官员去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报纸或电视里常常出现一些常识性错误,搞掉某个领导后,总要罗列出一大堆女人,说是领导包养的。那是用来骗人的,或是用来封别人口的。领导只会包养权力,女人不过是权力之外的附加值。对权力,领导们奉行的原则是从一而终,一生不悔。对女人,则永远跟面膜贴一样,一天恨不得换十张。所谓的包养不过是顺手为女人办了件事,或者从指缝里漏出点碎权,让女人借用一下。再说了,哪个官员身边不是女人成堆,有新鲜蔬菜不吃难道非要腌一缸咸菜吃,真要那样,江南华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再也用不着天天为带什么样的女人去赴领导的宴而发愁。

可是这一天,江南华被申孜吓住了,吃惊地再问一句:“你说什么?”

“命,我要让你们拿命来还!”申孜说的一点不含混。江南华倒退半步,又退了半步,才站定。那一刹,他脑子里是闪过几个方案的,同时蹦出几个词来:车祸,找人做掉,或者让她精神病。瞬间,他就清醒过来,不能这样,真不能。

威胁都是两方面的,当某个人只对你一人构成威胁时,可以采用过激手段,如果威胁到两人以上,就是另一说了,尤其威胁到你的盟友或是敌人,更当别论。对一个民营老板来说,所有的盟友都是对手,所有的对手又都是朋友。江南华掉头离开,当晚就约请关键吃饭,添油加醋,将申孜的疯狂和不可控制说了一番。果不出江南华所料,这个世界上他不是最怕的,永远不是。

有人比他更怕。

“这女人疯了,她不会真的把什么也说出去吧?”

江南华看够了关键的失措,不紧不慢道:“暂时估计不会,不过以后嘛……”

“不行,得封住她的嘴,必须封住!”关键咆哮。

“怎么封,她软硬不吃啊。”江南华做出一副苦相。

“怎么封我不管,这是你的事,胆敢说出去半个字,你这个江总也就别当了。”

这就是官员,他们最大的特长,就是耍无赖。

“有这么厉害?”江南华并不恼,跟官员恼什么呢,他早就不恼了。顺着毛捋下去,让它舒服,然后再在屁股上温柔地拍两巴掌,让它享受被拍的乐趣。记住,千万别拍痛了,否则,它会不高兴。拍马是一门艺术,驯马更是一门艺术。这是江南华的经典之话,不止一次在酒桌上讲过。

江南华笑眯眯地看住关键,这一刻他只想知道,关键还有什么底牌。所有的人其实都在斗牌,牌才是这个世界最有力的武器。

关键没让他失望,关键说:“江总我提醒你,甭以为我是为自己考虑,不瞒你说,上面早就盯上你了,我关键可能治不了你,但有人如果吭一声,不只是你,怕是整个南华,都会在一夜间消失。”

“我好怕啊……关市长。”江南华心里猛震几下,脸却笑眯眯地,一脸谄笑地凑上前去。他知道,曾真真神秘失踪,让省里冯副省长很不高兴,已经放出话来要收拾他。江南华所以左右摇摆,忽尔想快点把明胶厂这团乱麻扔了,忽尔就想借明胶厂,制造点麻烦出来,就是因为他。

南乌合作提上日程不久,他把江南华叫去,明确告诉,要死守住明胶厂,不能让那一边掠地的阴谋得逞。江南华就照着他说的做了,谁知……关键很没耐心,听完,摆出个拒绝的手势道:“我知道你不会当个事,你也别跟我假猩猩,这样吧,我把电话打通,你自己听!”

江南华果真听到一个声音,问清是他,那人冷冷地说:“腰粗了,敢跑来讨价还价了,好,好!”两声好后,那边奇怪地压了电话。第二天,一路人马突然到了南华集团,江南华先是被请去喝茶,接着,对方就开始翻他帐本。

哪个企业家能经得起查帐,尤其打着查税的名义,而且人家查的不单是税!人家查一起命案,两年前在某家夜总会,死过一个三陪小姐,现在改称失足妇女。江南华头上冷汗涮一下下来了!

拿命案打你,你还有活路?

申孜当然不是要别人的命,她没这个能耐,唯一能做到的,是在保住自己命的前提下,借江南华的手,跟关键要一样东西。

这东西就是南州宾馆!

申孜也是一次酒局中无意听说,南州官方正在商量南州宾馆的改制方案,关键一心想将南州宾馆操作给浙商钱小亨,具体方案已经安排苏景文跟钱小亨的美女助理曾恬搞了。申孜孤注一掷,决心赌赢这盘棋。

她必须拿到南州宾馆!

她是为自己赌,也是为她跟申有志的未来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