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过得快,无事特难熬。伊品梅靠看书和帮助发射中队种菜打发时间,总算熬过了11天。这天早饭后,她目送阙昕飞带着中队操作人员离开,又和中队通信员一起扛着铁锹到菜地浇水去了。
午饭时,伊品梅没有看见中队长、指导员和阙昕飞回来吃饭,她问副指导员:“怎么吃饭的人这么少?”
副指导员说:“阙副队长他们不回来吃饭了,一会给他们送去。”副指导员悄悄地对她说,“下午就要发射。”
伊品梅一听,急切地问:“我能看吗?”
副指导员点点头,说:“已经安排了。吃完饭,你回去午休,到时有人叫你。”
“一定得叫我哟!”
“你放心好好睡一觉吧。”
伊品梅回去午睡,但她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那天诸葛瑗媛陪她参观发射场的一幕幕,又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诸葛瑗媛带她到了发射勤务塔的第七层,指着面前的一个圆锥体对她说,这是运载火箭的仪器舱,里面装着控制火箭飞行的核心仪器。说着,她让伊品梅从舱口往里看,只见里面安装着一个个黑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灰色的、褐色的、白色的、红色的仪器,还有密密麻麻的电缆、管线。诸葛瑗媛唠唠叨叨地给她介绍了一大堆名字,但她哪里记得住,不过挺像人体胸腔腹腔里的心肝肺腑。
诸葛瑗媛指着仪器舱上方的锥体对她说:“上面就是装卫星的地方。不过这枚运载火箭装的不是真正的卫星只是个模拟星。包裹在卫星外面的这一层蒙皮叫做整流罩。”
伊品梅仰望着卫星,心想要是能在这里照个相多好啊!
诸葛瑗媛催促她:“我们下去吧!”
伊品梅跟着诸葛瑗媛依依不舍地离开第七层工作平台,走进了电梯。伊品梅问:“瑗媛,能不能摸一摸火箭?”
诸葛瑗媛惊愕地望着她,说:“当然可以。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我以为不能摸。”
“回去。”诸葛瑗媛让电梯停下来,再次返回到第七层。
伊品梅站在运载火箭旁边,又一次看着眼前这个由很多金属部件打造出来的运载火箭。火箭表面喷着闪闪发光的油漆,有的地方很平展,有的地方有一排排的小凸出物。她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伸向这些小凸出物,轻轻地抚摸着,有点凉丝丝的感觉。她又把左手伸向那些平展的部位,两手越伸越远,最后把运载火箭抱住,脸紧紧地贴在火箭上,眼角流出了一行湿热的泪水……
伊品梅在甜蜜的回忆中进入了梦乡。她又一次梦到自己站在运载火箭旁边……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伊品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赶紧把脸从火箭上移开,回头一看,原来是阙昕飞站在自己的身旁。她不好意思地说:“诸葛瑗媛带我来的。”
“瑗媛呢?”
伊品梅左顾右盼地找了一遍,怎么不见诸葛瑗媛了呢?
“不找她了。”阙昕飞拉着伊品梅,“马上要发射了,快走。”
从第七层出来一看,电梯已经停运。伊品梅跟在阙昕飞后面,从楼梯爬下去。阙昕飞像猴子似的,一步两个阶梯,噔噔几下就到了下一层。伊品梅叫他等一等,但阙昕飞好像没听见似的,只顾自己往下跑。伊品梅急得快要哭了,慌乱中差点摔了下去。阙昕飞说,看你那个样子,我背你吧。伊品梅破涕为笑,一下子趴在他的背上……
阙昕飞把伊品梅背到地面,发射勤务塔呼地开跑了。运载火箭清楚地展现在伊品梅的面前。伊品梅挣扎着从丈夫的背上下来,看到一位摄影师正朝她走来。只见那位摄影师笑迷迷地问她:“你叫伊品梅吧?凌副司令专门指示,让我在运载火箭前给你照个相。”
伊品梅高兴得手舞足蹈,站到运载火箭前摆了好几个姿势。摄影师啪啪地按下了快门。
伊品梅说:“再给我们俩照张合影吧。”
摄影师说:“凌副司令说只能给你照,其他任何人不能照。”
“快走,要发射了。”阙昕飞拉着伊品梅跑着离开发射场。跑出去不到50米,伊品梅又折了回来。
阙昕飞焦急地大声喊叫:“要发射了,你干啥?”
“你也回来。”伊品梅拉上阙昕飞,噔噔地跑上脐带塔,一直爬到卫星部位才停下来。
诸葛瑗媛从卫星舱口伸出头来,向伊品梅招手:“快进来!”
伊品梅纵身一跳,跳进了卫星舱里。回头一看,阙昕飞还没上来,她急得大声喊:“快点进来!”
正在她大喊大叫的时候,运载火箭起飞了。伊品梅看到站在脐带塔上的阙昕飞,惋惜地挥手向他告别。
火箭越飞越高,伊品梅往下看,阙昕飞看不清了,发射场也越来越模糊了。火箭穿过一朵云彩,伊品梅随手撕下一片白云放进舱里,又撕下一片黄色的,一片红色的,一片粉色的,一片紫色的……伊品梅和诸葛瑗媛被彩云团团包住……她俩在彩云之间飘动着,嘻戏着……
“咚,咚!”
敲门声一下子把伊品梅从梦中惊醒。她一骨碌爬起来开门,原来是诸葛瑗媛来了。
“快,快。穿衣服,看发射。”
伊品梅匆匆穿上军衣。两人跑步到了车场,上了一辆大卡车,随4号的军人前往参观场。下车后,伊品梅见到了从发射场撤出来的发射中队不少操作人员,还看到了端木艳娇和凌芸杰。
端木艳娇走过来拉着伊品梅,关切地问:“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太好了。”伊品梅把诸葛瑗媛带她参观运载火箭的事说了,最后感慨地说,“过去总说伟大的祖国,伟大的事业,这次才亲身体会到了‘伟大’二字的份量。我还亲手摸到运载火箭了!”
诸葛瑗媛说:“伊医生紧紧地抱着火箭不愿离开。”
凌芸杰笑着说:“那就留下来吧。”
诸葛瑗媛说:“还留下呢。那天伊医生说要赶紧归队,是我硬把她拽住留下来的。”
“为什么?”
伊品梅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们一个个忙得像陀螺似的,就我一个人闲着。”
诸葛瑗媛说:“你每天都到中队的菜地劳动,哪里闲着了?”
伊品梅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完,她拉着端木艳娇到一边,悄悄地问,“天刚、海琼怎么样了?”
端木艳娇说:“好一些,但和我们还是有隔阂。唉!慢慢来吧!”
“我看你和袁团长天天在发射场,他俩怎么办?”
“我妈来了,她不来我们根本管不了。”
“原来我不理解你们,这次来到这里,在你和袁团长的身上,我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你们为了卫星上天付出的太多了。”
端木艳娇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也一样,听说你们医院环境也很艰苦。这次你一个人回去生孩子,也令我们折服。老袁还说,你大爱无边,帮我们化解了燃眉之急,我们全家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
“过奖了。哪一位做母亲的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这样做的。好人必有好报。你们为了卫星发射事业而忘我牺牲,当然应该有好结果。要不,怎么会那样巧呢?”
正当伊品梅和端木艳娇说话的工夫,运载火箭点火起飞了。只见运载火箭像一条威力无比的巨龙,咆哮着,直冲蓝天。
不知谁喊了一声:
“成功了!”
接着在场的人们一齐呼喊起来:
“成功了!”
伊品梅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朝太空飞去的巨龙,直到看不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