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扯了扯唇角,笑得难看。

他不懂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她在想,她明明救了秦湛,还救了他的儿子,为什么他反而要“恩将仇报”?

秦湛今晚的这一出戏,是用那金镯激化她与霍家的矛盾。

如果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肯定会回答她,是为了帮她早日离婚成功。

如果闹绯闻就能成功离婚,凌昭要选择的绯闻对象,绝不是他!

凌昭眯起眼睛,她看不清那颗细小的星星,就如同她看不透秦湛那个人。

【姜秘书,你回去吧,我不会离开这栋别墅的。】

姜尚不敢,淡淡笑了笑:“太太一个人有点无聊,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月色下,他脑袋微微一偏,看见凌昭那红肿的半张脸,转身进入屋子,再出来时,左手两盒冰激凌,右手一个冰包。

“太太可以用这冰一下脸。”他把冰包递过去,凌昭看一眼,顺手拿了。

冰贴在脸上,冰冻感刺得她皱眉,脸颊像是一块烤熟的肉猛地进入了冰水中,冰火两重天。

但熬过初始那不适的感觉,后面就舒服很多了。

她坐在台阶上。

姜尚打开冰激凌,一口一口吃起来,一边说:“太太,秦公子那个人吊儿郎当,不是什么正经人。他经常送女人名表名包哄骗,那种人是没有什么真情的。”

“你看看他那个儿子,才小小年纪,被他教成什么样儿了。父子俩都一个德性,难怪李夫人在外要隐瞒他们的关系。”

“那孩子的妈妈,大概也是看不惯秦公子的做派,连儿子都不想要,也要跟他分手。”

“他虽然是秦公子,可秦家也看不上他,不让他接触到实权。也就仗着家世好,才能这么游戏人间。听说秦家给他下了命令,他要是再没做出一点成绩,就要他回淮城,要被彻底逐出秦家了。”

凌昭放下冰包,打开冰激凌,里面化开了,她拿着小勺刚好可以舀着吃。

没有块状,口感绵绵的,也不是**状态,口味倒是甜。

让凌昭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是不是就是这种状态,绵绵的,甜甜的,很好欺负。

她扯了扯唇角:【姜秘书想说什么?】

姜尚深吸口气:“所以太太,那秦公子只是在利用太太偷窃公司机密,等他在秦家站稳脚跟,他不会对太太负责的。”

凌昭看着姜尚。

连他都认定她窃取了霍奕修的公司机密,别人更是这么认为了吧?

凌昭仰头笑起来,姜尚觉得她有点疯,冥顽不灵。

“太太应该跟霍总一条心,紧紧抓住他的心,他才是对太太不离不弃的人。”

闻言,凌昭笑得更厉害了。

她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霍奕修对她不离不弃?

是什么样的不离不弃?

拘禁她,让她到死都保留霍太太的名号,这就是吗?她应该感谢他?

冰激淋掉在地上,粘稠的**流淌出来,空气里有淡淡的甜腻味道。

霍奕修进来,正看见凌昭捂着肚子,笑不可遏。

她还笑得出来?

霍奕修看向姜尚:“你给她讲笑话了?”

姜尚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觉得太太的脑子有点问题。

霍奕修蹙眉,淡声说:“你回去吧。”

姜尚点了点头,快步离开金玺园。

这里虽然奢华,有名的黄金宝地,可是太沉闷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像豪华宽敞的陵墓。

霍奕修的脚尖在凌昭跟前停下,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在笑什么?”

凌昭停止笑,抬头看着男人,弯起的唇角凝住,笑意全无。

【姜秘书说,霍先生会对我不离不弃,让我紧紧抓住霍先生的心,而不是伤了他的心。】

霍奕修的眉心皱得更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停顿片刻,他冷声道:“他说得不对吗?”

地上的冰激凌引来了蚂蚁,一条会动的细小黑线在水泥地面上游动。

凌昭不怕虫子。

她一个人孤独太久,以前无聊时,就看着蚂蚁搬家,蜜蜂采蜜,蜗牛爬上树叶。

她还抓过知了,关在塑料瓶子里,听知了吱吱叫。

但是霍奕修不喜欢虫子,看到地上的脏污,打电话叫物业过来清理干净。

地上很快就没有了冰激凌的痕迹,空气里是熏过的薄荷香味,闻着凉凉的。

霍奕修看了眼浑身是汗的凌昭:“还不进屋子里?”

他先进去,屋子里凉爽,常年保持在二十六度。

他站在控温器前,把室内温度再往下调低。

凌昭去洗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出来,缩了缩身子。

太冷了。

可是霍奕修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的,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在生气。

他要“收拾”她了。

凌昭走过去,拎起沙发上备用的毛毯裹在身上,泰然自若地坐下。

她闭上眼睛,脑袋微微往前。

“你这是做什么?”

凌昭睁眼,平静地比画手指:【霍总想打哪边脸?杜老师打的是左脸,不过姜秘书刚才给我冰敷了,现在不怎么疼了,所以两边都可以。】

霍奕修盯着她,牙关肌肉一鼓一鼓的。

她是嫌他还不够生气,还想再来添一把火吗?

“如果我要打你,你觉得我为什么刚才还要维护你?还是你觉得,那不是维护?”

凌昭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烁的火焰。

她微怔。

可是她想不到他维护她的理由。

凌昭反问;【那只送去紫清园的金镯子,杜老师签收快递时,你在场吗?】

霍奕修的气息沉了沉,眼神微变。

凌昭只看他这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就知道了答案。

呵,怀疑她窃取他公司的机密给秦湛,明知道那镯子是她的,可是他却让杜老师收下了那只镯子。

或许在他眼里,秦湛就是这么通过一只又一只金镯子收买了她。

又或者,在他们所有人眼里,秦湛以报答为由,送了她一件又一件首饰,打动了她的芳心。

凌昭笑起来:【霍总对我这个霍太太也很大方,从不缺我的吃穿,我想开店铺,几百万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还知道?”男人哂笑一声,她这会儿倒是知道他对她也是好的。

凌昭的笑容渐冷:【可是我真心想要什么,你给我吗?】

霍奕修盯着她的喉咙,暴躁起来:“我说过,我没有要求佟教授什么!”

凌昭摇头:【霍奕修,这些年,有几件礼物是你自己用了心思挑选,送给我的?】

【有多少东西,是范文欣挑选,然后以你的名义给了我?】

她甚至怀疑,那些年,那些漂亮的,用来装点霍太太的名贵首饰衣物,是范文欣偷偷用过,再转到她的手里。

想到这,凌昭就觉得特别恶心。

今晚不提其他,只说“真心”这件事上。

秦湛对她不是,霍奕修也不是。

所以谁也别在她的面前说,他们是对她好的。

凌昭没有直面地提离婚。

霍奕修那病态的“留住她”,让她不敢再轻易提起这两个字。

可她总有别的办法,动摇他。

凌昭嘲弄地看着霍奕修:【我没有背叛过你,可是你对不起我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