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的衣服别致,看起来像是霍太太做的。不过看着简单了点,没我的好看。”

霍奕修往左侧走两步到成人用水龙头,挤开秦湛,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淡声道:“我不用像秦公子这样,喜欢用花花绿绿的东西往身上点缀。”

洗完手,抽擦手纸擦拭干净水珠,纸团丢到垃圾桶,他整理衣领,脖子抬高,身板挺直,看起来毫无瑕疵。

“我不需要其他东西来突出我,别人只要看到我这个人就行了。”

他冷傲的抛下一句,迈着高傲的步子,走了。

霍奕修那两句话有内涵,他在嘲讽秦湛只是家世背景托出来的富三代,权二代,他本身毫无能力,只是个会玩乐的纨绔。

秦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唇角。

还说不在意,这不是挺在意的么?

自己没有的东西,才会嘴硬说凭自己本事。

啧。

回到包厢里,李夫人已经招呼秦谢与凌昭先吃上了。

小孩子心性单纯,有得吃有得玩就开心。

凌昭性子也单纯,跟小孩较真起来是一点都不让着。

她喜欢吃糖醋排骨,秦谢也喜欢,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一大一小争了起来。

凌昭掐了掐秦谢的肥肉,秦谢委屈极了:“你一个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抢。我还在长身体呢。”

凌昭往两侧张开手臂,指他现在横向发展,秦谢哇的一声哭了。

李夫人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不哄孩子也不说凌昭欺负小孩。

秦湛走过来,拎开椅子坐下:“只是一盘排骨,再叫一份来不就行了。”

李夫人瞪他一眼。

男人就是心大,这都不懂。

凌昭哪是跟孩子抢吃的,她是在矫正孩子过于霸道的性子。

还有,这孩子也确实太胖了。

秦湛养孩子,只会惯着他,满足他一切要求。

柳家教孩子的方式一脉相承,都是这么骄纵小孩。

李夫人自己都忘记了,她也是柳家出身,也是骄纵着长大的,只是出嫁后,跟着李市长改变了。

李夫人说:“不许再叫菜了。这只是冷盘,还有其他菜要上呢。你让他都吃这,他还有肚子吃其他东西吗?”

秦湛却看了眼凌昭,问她:“霍太太还想吃点儿吗?”

凌昭捏着筷子,排骨含在嘴里,眨了眨眼睛,摇头。

霍奕修默不作声,舀了一碗银鱼羹放到凌昭面前:“吃完排骨喝碗汤。糖醋排骨口味重,一会儿吃别的东西都尝不出什么味道。”

秦谢伸长脖子瞅着那碗汤,忽然重重哼一声,屁股在椅子上弹了弹,大声说:“凌昭,我也要喝汤!”

李夫人看过去,这孩子怎么回事,要喝汤也是秦湛给他盛汤。

她压了压脸色:“秦谢,霍太太是客人。”

凌昭嘴里还嚼着排骨,大方把霍奕修盛的汤给了秦谢。

小家伙得意起来,扭了扭肥嘟嘟的屁股,高兴喝汤,悄悄对霍奕修做鬼脸。

他很快喝完汤,对着凌昭又说:“我还要喝汤,你给我盛。”

他跳下椅子,捧着碗到凌昭身边,试图爬到她腿上坐着。

霍奕修瞧着他那胖腿往凌昭腿上抬,一头黑线。

凌昭的腿细,不得给他压断了。

男人两手掐住秦谢的腋下,把他往上提起,然后放在了秦湛的腿上。“秦公子,我太太还没生孩子,没带孩子的经验。”

秦谢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霍奕修,气鼓鼓的。

生气了的秦小霸王随时都有掀桌的可能。

秦湛低头看他:“看到了?人家霍太太是有老公的,你想要做霍太太的老公,要么等他死了。要么等他们离婚。”

李夫人额头的青筋直跳,呵斥道:“秦湛,你又胡说八道。”

秦湛抬起头来笑着说:“姨妈,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了?霍太太帮这小子穿衣服,他说霍太太看见了他光溜溜的身子,要她负责呢。”

他看一眼凌昭:“你也记得有这事情吧?”

凌昭:……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

她也听出来,秦湛是故意惹霍奕修生气的。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霍奕修的脸都黑了。

霍奕修深吸口气,弯起唇角笑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过有句老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秦公子作为孩子父亲,没有正确的教导,很容易闹笑话的。”

秦湛笑了笑:“秦总说的话有道理,回家我就好好教教孩子。”

只是看向凌昭的眼神古怪,看霍奕修的眼神更古怪。

一顿饭,在两个男人的唇枪舌剑,以及时不时发脾气表达不满的秦谢搅和下总算吃完了。

包厢门口,霍奕修体面的对李夫人表达感谢,邀请她有空去农庄做客,之后带着凌昭离开。

等他们走后,李夫人看向秦湛,生气说:“你已经占了上风,何必总是让别人没脸。”

“霍奕修那种人,能忍一时,但等他成势了,你是压不住他的。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你母亲就算没教你,你自己看着就没学会?”

秦湛漫不经心的笑。

他掏出手帕擦手。

刚才他跟霍奕修握手了。

其实每次他跟霍奕修握手后,都要擦手。

不是他洁癖,是不喜欢跟那人有肢体接触。

嫌恶心。

李夫人看他擦拭每一根手指,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你姐姐的事,跟你没关系,跟他也没关系。”

秦湛嗤笑一声,以懒散不经意的语气说着不屑的话:“可是跟他老子有关系。霍家的道貌岸然早就出过洋相,他装什么装。”

李夫人看了眼正跟小狗玩耍的秦谢,说:“上一次你羞辱霍夫人,也是因为你姐吧?”

秦湛没说话,李夫人叹了口气:“别牵连无辜的人。凌昭很干净。”

秦湛把手帕丢到垃圾桶,朝秦谢招手:“带着你的狗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秦谢正在兴头上,抬着胖腿非要骑在狗身上,他要把狗当马骑。小狗溜溜跑起来躲他,他追,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李夫人看了会儿秦谢,说:“孩子喜欢黏凌昭,他是缺乏母爱。什么时候你去相亲,给他找个妈。”

秦湛顿时瞪圆了眼睛:“姨妈,我把孩子养在我的名下,就是为了避开结婚。你可别瞎搞……”他突然停下来,“这混世魔王也就跟凌昭处得来。既然你看得上凌昭,要不你跟霍总说一声,让霍太太带带他?”

李夫人无语极了。

柳家怎么净出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别口口声声说不婚,等你遇到了真正的缘分,我等着看你哭着求着要结婚的那一天!”

李夫人气走了。

秦湛支楞着身子,瞧着终于追上小狗,把小狗压在胳膊下的秦谢。

真正的缘分?

他扯起一抹不屑的笑,自言自语:“那姨妈你恐怕等死了,也等不到那一天咯……”

缘分不等于爱情。

而他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

……

霍奕修果然全程黑脸。

车子进入金玺园,姜尚就走了。

凌昭把他脱下来的西服去挂起来,脸色淡淡的。

没有受到李夫人喜欢的雀跃,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心态平和的,就像霍奕修沉稳拿着的那杯茶一样。

霍奕修原地站着,目光随着她。

“在不高兴?”

凌昭看他一眼,摇头。

她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是成功商界新贵,霍总王冠上的不起眼点缀。

她的喜怒,她的清白与有罪,都是他说了算。

他还可以用来跟别人对峙,成为他占据优势的子弹。

可惜他失败了,是他在不高兴。

凌昭比划手语:【霍奕修,是你在不高兴。你输了。】

男人眼神陡然凌厉,腮帮子肌肉鼓了鼓。

【你急什么呢?秦湛他就是有着优越的身份背景。在你看来,你已经很成功。你手握重大科技公司,你的成功甚至可以成为李市长仕途的一部分。你不愿意被他们凌驾在你头上。】

【你以为凭着李家对你押宝,李夫人会给你几分面子,让秦湛说是谁给了他那份资料。】

霍奕修看着她比划的手指,深沉的眸子深处亮起了光。

她竟然看到了他的心思?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权欲的交锋。

凌昭比划着最后一句:【可你还没有完完全全的成功。你的手里,只有一半的筹码。却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得罪李夫人。】

霍奕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又燃起怒火:“不用你说教。你以为你很懂?”

她懂被人欺凌的痛苦吗?

她懂被人堵在洗手间,无力反抗的那种惶恐吗?

凌昭知道他生气,可她的愤怒呢?

就应该自己消化,她的冤屈,就应该被漠视吗?

他觉得他大度,原谅她的错,还让她做他的太太,她就该感恩戴德,任由他搓圆捏扁吗?

凌昭摘下手链,放在一旁茶几上。

【这条手链我受不起,霍奕修,我也想要尊严。比起这手链,我更想知道,那份泄密的资料是谁泄出去的。作为霍先生,我的丈夫,你不该还我的这份清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