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破旧的小院内接连不断地传出惨叫声。
亏得四野无邻，不然，这般惨叫怕是会吓得小儿从此不再夜啼。
小半天，惨叫声才停止，贼老大双目被剜，双手被斩，在地上如泥团一般爬行。
荆芥倒提着锃亮的砍刀，缓缓靠近了朝着门口爬去的贼老大，一刀下去，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好汉饶命！”
老三不断地哭嚎着，早已吓得便溺，奈何却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荆芥如杀神一般立在自己跟前。
“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才进院中，就被点了穴道，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看见，求好汉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闭嘴！”
荆芥俯身冷冷瞪着老三：“那些被你坑害的人，难道就没有家人妻儿么？”
老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好汉在说些什么，小人实在是不懂。”
荆芥不再与老三多做纠缠，一刀给了他一个痛快。
方才在外面杀老二老四的时候，荆芥已经从他们嘴中得知，他们兄弟四人原本是宛河府的恶棍，结为兄弟，落到清溪镇来，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手上还曾沾染了人命。
这次来许家庄，是得了许双全的允诺，只要能将红豆和荆芥给赶走，就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许双全倒也没坏透，还想着给红豆留一条生路，是这群毛贼见色起意，竟然想要糟蹋了蠢丫头。
亏得他回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荆芥不知该如何面对红豆，他埋头把四具尸体挨个扔进了大山中。
许家庄背靠着连绵不断的大山，其中不乏常年无人深入的老林子。
荆芥便把这四个人都扔进了村民们称之为死人谷的一处所在，趁着天色未亮，又赶紧打水把院子都洗了一遍，再把大鹅赶回家中。
东边的天已经泛出了鱼肚白，荆芥煮好小米粥和鸡蛋，端着碗筷站在了红豆跟前。
“红豆……”
他踌躇良久，心中又悔又怕又痛。
蠢丫头是他的救命恩人，若非蠢丫头，他早已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哪还有可能去见卫鞅。
可他却恩将仇报，明明答应了红豆的事情，却反悔了，害得红豆身陷险境。
荆芥越想越后怕，轻柔唤了红豆几声，红豆都没反应，心中登时发紧，连忙放下碗筷，上前查看红豆。
红豆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她双目紧闭，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红豆的双眉紧紧地蹙着，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吟，好似在说着什么。
荆芥一摸红豆的额头，竟然烫得吓人。
想来是昨晚惊吓过后受了凉，才导致身上发起高热。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赶紧烧了热水，用热水打湿帕子，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伸进了被子里，用热帕子给红豆全身擦了个遍，才忙用被褥包好红豆，把她挪到了灶膛旁。
想起红豆昨日买的药材，荆芥赶紧找出来。
这些药材已经被红豆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分成了一个个小包裹，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里头有些什么药，治什么的，如何用。
荆芥寻出风寒药，去胖婶家借了药炉，回来煎服给红豆吃。
可红豆却咬紧牙关，一口药都不肯喝，急得荆芥恨不得替她喝了。
“我好难受……”
看着红豆难受得不住呻吟，荆芥心中像是被刀一刀刀划下去一般难受：“红豆乖，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不要丢下我，我很怕……”
荆芥心里更疼了：“我不会丢下你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果真的要走，他也一定会把蠢丫头带走，绝不会留她一个人。
“师父……爹……娘……救救我……”
红豆樱唇一张一合，低低呢喃，念的都是她心中惦记的人。
念着念着，她竟然嘤嘤哭起来，嘴中越发胡乱浑说，说些什么又黑又冷又饿的傻话。
荆芥从没瞧见过这样柔弱无助的红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抱着红豆轻声哄着。
可药马上就要凉了，红豆依旧不肯吃。
荆芥没法，眼底一狠心，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药，以自己的口渡给红豆。
唇齿相缠间，药的苦涩与少女的馨甜融合在一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荆芥的心底扎根。
一碗药喂下去，红豆总算睡了过去。
两个人也被折腾着出了不少的汗，荆芥怕红豆再着凉，索性又用热水给红豆擦了一遍身子。
看着红豆熟睡的容颜，荆芥苦笑着摇摇头。
此番怕是真的不好丢下红豆了。
红豆睡了一天，傍晚时分，身上的高热才退了下去。
荆芥见她还睡着，趁着这个功夫去给胖婶还药炉，在村口碰到了集合起来的村民。
“荆芥，你来得正好！”
族长许金贵满头大汗，神色惊惶：“小狗子这群孩子们，竟然结伴去了死人谷！”
胖婶已经哭得瘫成了一团：“臭小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和我说去找虎子玩，结果去了一天也没回来，虎子家的丫丫说，他们几个小子去了死人谷！”
“老天爷啊，那死人谷能随便去吗？从没听说过，进了死人谷的人，还能活着回来的！”
虎子娘等丢了孩子的人家也都跟着胖婶哭。
妇人们哭，男人们脸上也露出悲戚。
他们个个手中拿着砍柴刀锄头等物，只等着许金贵一声令下，就去死人谷寻孩子。
“族长，等等我，我也去。”
荆芥将药炉还给了胖婶，转身往家走。
他夜里才将四具尸体扔进了死人谷，如果让众人看到尸体，他和红豆在许家庄就待不下去了。
回到家中，红豆还在熟睡。
荆芥摘下墙上挂着的砍刀，走到红豆跟前，俯身给红豆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你快些好起来，乖乖等我回来，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走了。”
“我以义父和卫鞅的名义向你起誓，绝不会再丢下你，离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