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第一个好奇地打听:“哟,红豆捡的那荷包里头到底装的什么值钱物件儿,怎么你们太太送这么多东西给红豆?”
春儿笑道:“就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只是荷包内里绣了我家太太的名讳,不能叫旁人拾去。”
四银媳妇不明白:“有名字就有名字吧,叫人捡了也没啥,说不定捡的那人不识字呢。”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彩霞娘忽然道:“大户人家的女眷特别在乎这个,不光名讳不能叫不亲近的人知道,身上的物件儿也不能让人拾去,否则就是失了清誉。”
彩霞娘之前在有钱人家做过绣娘,对这方面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一说话,大家伙都明白了,看红豆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人家红豆这是真的行大运了,出门在路上捡个东西都能发大财,他们就没这样的好运气。
胖婶听着旁人的议论,就哼道:“那是红豆心眼实诚!要是换成你们,捡了荷包早就拿回家了,哪还能站在街边等着人来找?”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服气了。
春儿要是没送礼来,他们知道红豆捡了荷包还站在街边找失主,一定会笑话红豆傻。
这也就是该着人家红豆遇贵人了。
春儿趁着这个功夫捏了捏红豆的手,轻声道:“红豆姑娘,你别跟人说我家太太的病,这小包袱里头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算作你的诊金,还有一套太太叫人新作的夏季衣裳,是赏给你的,你留着见客的时候穿。”
红豆明白,这种病哪好叫外头人知道,便按着春儿的手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的。”
春儿会心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车夫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闵妈妈就笑道:“这些都是我们太太给红豆姑娘的谢礼,一匹花青色绢布,一匹海棠红的细绸布,一匹海棠红的缎子,一匹天水碧的缎子,男女四季衣裳各一套。”
闵妈妈念一句,众人就赞一声,不说这些布,就是这四季衣裳,都能省下多少钱来。
“两瓮竹叶青,十盒攒花点心,两袋米,十斤油,二十斤猪肉,”闵妈妈又指着另外一堆道,“红豆姑娘,我们太太听说你和荆相公在盖房子,特地叫我们备了这些东西来做贺礼。”
红豆受宠若惊,连连推辞:“这些东西也太多了,闵妈妈,我受不起。”
给一百两诊金,已经超出红豆的意料了。
二太太的病虽然难以启齿,但其实是个小病,花点时间和耐心就会好的。
不过二太太有钱,红豆又正缺钱,拿着也就拿着了。
可其余的谢礼,红豆便受之有愧了。
她一个劲儿地推辞,闵妈妈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只管安心受着就是了。”
“闵妈妈,这……”
“红豆姑娘,”闵妈妈压低了声音,“过些日子我再来,可就要两手空空地来了,我们太太是一下子把诊金都付清了,你还是收着吧,也好叫我们太太放心。”
红豆骤然明白了。
二太太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性子,给红豆这么多东西,就是想着叫红豆管好自己的嘴。
红豆若是不收下,二太太该要寝食难安了。
“闵妈妈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旁人不知道闵妈妈和红豆在嘀咕什么,还以为红豆仍旧在推辞,便都纷纷劝红豆收下。
还有人嘲讽红豆是个傻子,到手的好东西还要往外推。
被胖婶冷笑着啐了一口:“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她若是不傻,能有今天的好事?”
众人都心服口服地点点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红豆以前就挺傻,不过她叔婶在的时候老打骂她,估摸着是她叔婶太凶,把她的运道给压住了。
如今她叔婶没了,红豆的日子就好过了。
荆芥铁青着脸,听着身边人的议论,越听越觉得当时就那么一刀杀了赵大荣夫妇,真是便宜他们了。
就冲他们这些年虐待蠢丫头的种种,就应该将他们二人千刀万剐。
收了人家这么多礼,红豆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便邀请闵妈妈和春儿留下来吃顿中饭。
二人委婉拒绝了,临走之前,春儿又拿出了一个大包袱,塞给了红豆:“这里头是我的一些旧衣裳,都没怎么穿,你留着平常穿吧,这包袱皮也是好的,你可别嫌弃。”
今时今日,红豆正是缺钱的时候,怎么会嫌弃,她忙接过来,对春儿道了一声谢。
春儿摆摆手:“我们太太好,我便好,你救了我们太太,就是救了我,我应当谢谢你呢。”
众人目送骡子车远去,又都围着李家给的谢礼打转转。
满屯媳妇一双眼珠子都黏在那些布料上了:“红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捡的哪家太太的荷包啊?”
红豆不喜欢宝姐儿一家,就淡淡地道:“人家没说,我也没问。”
“哎呦,你可真是个傻蛋!”满屯媳妇急了,“怪不得我家小姑子平常嫌弃你,她真没嫌弃错,这样的贵人,你不上赶着去巴结,不是傻蛋是什么?这若是换了我小姑子,早就被贵人接到家里享福了。”
胖婶的儿媳妇淑芬很瞧不上满屯媳妇,撇撇嘴道:“谁家贵人会把糊了一脸鸡屎的姑娘接回家里?我可没听说过,去去去,我们这都要开饭了,你赶紧家去给你小姑子糊鸡屎去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四银媳妇还嘻嘻哈哈地捶了淑芬一拳:“这都要吃饭了,你嘴上鸡屎鸡屎的,还让不让人吃了?”
男人们干了一上午的活,就指望着中午这顿饭填肚子,好生些力气。
红豆和荆芥便买了好些肉回来,胖婶几个妇人按照红豆的嘱咐,并没给红豆省油盐,做的是萝卜青菜炖猪肉,菜少,肉多。
还蒸了整整两大锅米饭,再有胖婶和吴氏家腌的小辣椒小萝卜就饭,一顿饭也算是很过得去了。
许家庄不算穷,但不是逢年过节,谁家也不舍得这么吃猪肉。
许大发父子三人吃得嘴上泛油光,直打饱嗝儿,满屯还想再盛一碗肉,被许金贵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上午你干了多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