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寒回过头,看向缓缓走近的陈多多。

他收起凶狠之色,转为一脸委屈:“他嘴巴太可恶了,他骂我,我根本不在意,但他不该辱骂你。”

陈多多安抚道:“我知道,他可恶,咱们与他分辩就是了,动手就没理了。”

论打嘴炮,她没在怕的。

李金波冷笑道:“你想怎么对付我?来来,你尽管放马过来。”

陈多多气定神闲,甚至还含着一缕浅浅笑容道:“别误会,我只是好心劝你一声,说话的时候,不要摇晃脑袋。”

她加重了语气:“别把脑子里的水晃出。”

“轰”的一声,众人都笑出声来。

李金波暴跳如雷:“你少胡说八道,你们跟那个小孩,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们是故意的吧?是不是想骗我的钱?”

陈多多冷笑道:“你想象力挺丰富的,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今天这事纯粹是意外。”

李金波更生气了,翻着白眼道:“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

陈多多冷笑不已,这是骂不过,打算仗势欺人吗?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即便他权势滔天,今天自己也不可能退一步。

她忍住心中的愤恨,摇头道:“我自然不知道,但我有点好奇,咱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就事论事,你为什么要扯到你叔父头上?”

她眸中闪现出冷厉之色,连珠炮一般道:“莫非是你叔父让你干这些事的?你叔父让你在内城纵马的?你叔父让你撞了人不承担责任,反而倒打一耙吗?”

李金波扭曲着脸,跳着脚道:“你少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小爷问一句,你有十句等着,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的事儿,谁不知道呢?一个被穷酸秀才玩烂了的弃妇,有什么资格装人上人?有什么脸来指责小爷?”

施慕寒气急,将拳头捏得嘎嘎响。

众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陈多多既不怒火中烧,也没露出羞愧之色,而是维持清冷之色,冷笑道:“刚才我就说了,今天是就事论事,为什么你要扯到我的过往经历?”

“是,我的确嫁过一个穷酸秀才,这是事实,我与他和离了,人生翻了篇,你揪着不放做什么?难道我说自己是清白玉女了吗?难道我嫁过人,碍着你了吗?”

“不,我没有影响到你,但你偏偏揪着不放,将我嫁过人、和离的事情,当成羞辱我的手段。”

“说不过,就将话题扯偏,无非想说我不干净了,没资格跟你对骂。照你这番歪理,天底下的女子,是不是都不该嫁了?让女子不干净的男子,是不是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她稳定输出,小嘴仿佛淬了毒一般。

李金波脑袋一抽一抽的,整个人直接懵住了。

这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呀。

自己这么羞辱她,她不该以帕子掩面,昏迷或者逃离吗?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淡然?为什么她嘴巴这么利索?

这还是女人吗?这算什么女人?

他看向陈多多,只见陈多多傲然挺立,唇边挂着似有所无的笑容。

这贱人,太气人了,明摆着是在挑衅他。

浑身的血直往脑门冲,何况,正巧又处在控制不住情绪的年纪。

李金波再也顾不得了,直接冲向陈多多,伸手要扇陈多多,嘴里喝道:“小爷打烂你的嘴……”

围观众人纷纷发出惊呼声。

眼见他来势汹汹,陈多多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站着不动任由他打。

当下,陈多多抬起手,竟直接将李金波挥来的右手抓住了。

李金波立刻抬一只手要扇,又被眼疾手快的冬梅捉住了。

双手受制,两个女子力气还挺大,根本就挣脱不了,真可谓是出身未捷身先死。

李金波脸涨得通红,好在他还有脚。

只是,刚一抬脚,冬梅也抬腿踢了过来。

一番较量,李金波竟被踹倒了。

骂没骂赢,打也没打过,今天的里子面子算是丢光了。

众人惊讶之余,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李金波气得要死,用眼神搜寻人群中的同伴们,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同伴们闻言,犹疑着靠了过来。

施慕寒、杏香忙挤到陈多多身边,站在身前护佑。

眼看着一场混战在所难免,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那人身穿玄色长袍,剑眉浓黑如墨,一张脸宛若冰雪,身上也带了一股肃杀之气。

“各位,今天也闹够了,适可而止吧。”他的声音,比脸色更清冷,仿佛冬日里的瑟瑟寒月。

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安国公世子方乘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外放了几年,如今领了大理寺少卿之职。”

方乘风凝视着李金波,淡淡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才我都看在眼里,此事的确是李公子有错在前,还望李公子就此罢手,不要一错再错。”

李金波一脸桀骜之色:“倘若我不肯呢?”

方乘风负着手,悠然道:“倘若李公子不肯,我也没办法,只能将你们双方带进衙门调停。”

李金波脸色变来变去,沉默了一会儿,指着陈多多道:“你给小爷等着!”丢下这句话,他拂袖而去。

一场风波,在方乘风的强势介入下,终于落下帷幕。

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总算慢慢恢复原样。

方乘风冲陈多多走近,缓缓道:“今天这事,多亏县主身边有能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县主,你可以走了。”

陈多多冷笑道:“我自然是要走的,但大人你真觉得事情解决了吗?这纨绔当街纵马,差点酿成大祸,还不知悔改倒打一耙,大人竟轻飘飘放过吗?”

方乘风沉默片刻道:“县主的意思我懂,但有些事,是县主不知道的。”

他拧着眉,沉声道:“相信我,事情闹大,县主不会落到什么好。何况,李公子已经走了,没必要纠缠了。”

他向来少言寡语,惜字如金,今日却一反常态。

陈多多皱眉,确实如此,当事人都走了,自己何必对不相干的人出言不逊?

人家来解围,确确实实是一片好心。

“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陈多多冷笑着下了定论,心里却想,那个纨绔不知道天高地厚,只凭自己的心意横冲直撞,迟早会倒霉。

恶人自有天收,不与蠢物论长短。

陈多多拉过杏香,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叫施慕寒陪她同去。

旋即,她才携了冬梅,寻到街角的马车,坐上去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