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哥哥,我要跟你再见了。”囿因对毛头招招手。
毛头朝她咧嘴一笑,又舔舔铅笔头。
宋洁走过去弓看毛头的作业簿。
“毛头,小宋阿姨学问很好的,你不懂,请教请教她呀。”阿珊头说。
宋洁看毛头做的组词练习:“大,大家。毛头,这家字怎么掉了一撇?红,红花。花字少了草字头。学,学习,习字不能写成西呀……”毛头作业里有一大半是错的。
“小宋同志,以后你要多教教他。”阿珊头说:“前两天,报社有记者来看了我们的炉子,他说代我们去催房管所,到底是你出的主意好啊!”
晚上,宋洁洗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枕边有一叠信,最上面一封是丈夫寄来的。她欺亮浅绿的台灯,拆开信封。
窗外,传来韩百龙的骂声:“你这个不争气的小赤佬,黄鱼脑袋,为了你进这个学校,老子花血本了你晓得哦?再不用功,看我拿你抽筋扒皮……”
毛头哇哇的哭声。
“哭什么?啊?你还有理呀J”啪、啪、啪,巴掌声。
宋洁轻轻地拉上窗帘。突然,呕呕当当一声响,阿珊头尖利的呼叫:“毛头
宋洁迅速跳下床,跑到晒台上,宋师母也出来了。
三楼的窗打开了,小佛的声音:“毛头怎么啦?”
韩百龙打儿子,毛头从窗口逃出去,一脚踏进还旺着的煤炉里,小脚上烫出一片水泡。
“你寻死呀,这样逼他呀,他有多大啦?你要逼死他呀?”阿珊头眼泪鼻涕横流,对着韩百龙。
“阿珊头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小佛在三楼窗口提醒道。
韩百龙像木鸡似地立着,听了小佛的话,别转身朝公用电话亭奔。
“韩师傅,你别去了,我来打电话。”宋洁说着,进屋扑向电话机。
救护车的警铃划破漆黑的夜。
不管人间发生了什么,早晨总是准时来到了。
晨雾袅袅,间或有鸟鸣声。
牛奶车叮叮当当推进了弄堂。
二楼晒台,花盆里的花蕾减少了,一片黛绿。
宋洁推开门走出来,手里拿着本《Moden AmecanEnglsh》。她朝院子里看看,汽车间的门紧闭着,煤炉死沉沉地停在墙角,两只猫偎在煤炉旁。
一辆出租汽车停在院门口。
小佛背着旅行袋,拉着固因的手走出院门。钻进了出租车,出租车嘀嘀叫着开动了。
宋洁把书本压在胸口,看着出租车渐渐地在弄堂口消失了。
牛奶车叮叮当当地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