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樱绘声绘色地把贺志梅手术的情况讲给严如意听。严如意听了别提多高兴。她下了手术直接回到办公室,一开门,屋里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严如意困惑地问:“你们两位?”
中年男子起身:“您是严主任吧?我们是化工设计院财务处的,我们单位的合同医院在这儿。”
严老师急忙说:“啊,对对,你们好!你们这是?”
男人和女人互相看了看,女的开了口:“严主任,我看您也挺忙的,我们就有话直说了,您看看这些药费单子和处方吧,这个程大林,是个男的,可是他的单子里居然出现了妇科检查和调经的药。”
严如意一惊,接过单子看着,一眼看到医师沈容月的名字,一下火了:“这个沈容月,怎么又是沈容月!”她说了半天好话,送走了两位客人,拿着单子直奔神经内科。前两天,她刚接到三个投诉,武明训不让她找沈容月谈,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私下找沈容月谈了一回,但沈容月态度强硬,惹了她一肚子气,这回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下了行政楼,往内科门诊大楼走去。丁祖望也沿着走廊走过来,看见严如意,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怔了一下,闪身进了CT室。
一位医生走出来,看到他,热情地说:“丁院长!您有事儿?”
丁祖望急忙说:“啊,没事,我到前面去。”说着往前走,他拿出手机,拨打沈容月的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挂上电话,知道沈容月在看诊,决定到科室去找她。
科主任正在跟沈容月谈话,告诉她这个月的考评结果,她仍然没有完成任务,要扣奖金了。科主任很为难,虽然她是院长夫人,但院里的规定,谁也没有办法。沈容月苦笑一下:“没关系,主任,扣就扣吧,我没意见。”
科主任边说话边往外走:“沈大夫,你别误会,我也是没办法,别人一天看七十个,您每天只有五十个,这儿都有记录的,我也是没办法。”
沈容月说:“没关系,主任,您别为难,说真的我没办法,只能看这么多,就这已经让我很累了。”
严如意“嘭”的一声推开门,冷笑地看着她:“别人能看,你怎么就不能看?”
沈容月怔怔地看着严如意。科主任见状急忙往外走。
严如意厌恶地说:“你说话呀?你不是总有理吗?”沈容月眼圈一下红了:“严主任,对不起,我,我没完成任务是我的错,可是您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您心里对我有意见,您怎么说我我都不生气,可是您这样说话,对您影响不好……”
严如意怒道:“沈容月,谁问你这些破事了,这是工作时间,这是办公室,没人跟你讨论那些破事!”
沈容月也急了:“那好,那就说说工作的事,一个医生每天要看七十个病人,你算一下工作时间,平均每个病人只能看七分钟,在这七分钟里,我要考虑很多问题,做很多算数,要了解病人的家庭情况、情感、收入,是不是有医保,凭良心说,我没做错什么,我完不成任务就完不成,扣我奖金就扣吧,顶多我做一辈子主治医,临退休再评个副教授,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不愿意糊弄病人,看人下菜碟,三言两语打发了。看神内的,都是些头痛脑热的慢性病,除了外伤遗留的,大多数都是心因性疾病,那些病人找到医生,说说心里的烦恼,病就好了一半,看病开药,语言的疗效要占50%,我就是相信这一点!”
严如意看着沈容月:“我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话说得别那么好听,你自己看看这个吧,人家合同单位找上门来了!男员工,报销的药费里却出现了妇科检查的单子,你自己看!”
沈容月惊讶地接过单子:“这个病人,这个病人,噢,真的是我看的……”
“当然是你了!一个女的,叫程大林,你也不想想!真不知道这大夫你是怎么当的!”
沈容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病人没有医保,用了她丈夫的名字,当医生的也不负责查户口,再说,也不是什么好吃好喝的,看病开药的事,能饶人就饶人吧!”
严如意眉毛立起来:“你说什么?你以为就你是菩萨心肠?以为就你有同情心?都像你这样想,还要制度干什么?告诉你,人家单位找来了,这钱人家不出,得你自己出!”她把单子拍到沈容月面前,转身就走。一出门,却看到丁祖望在门外,她怔住了:“老丁!”
丁祖望有些责怪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走开。
严如意虽有些歉意,但随即倨傲地看了他一眼,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本来她以为今天证据在手,可以完胜,却没想到让丁祖望看了个正着,她这个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