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患者朋友,我是丁祖望,这个医院的院长。”丁祖望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钟立行:“这位是我们心外科的主任钟立行。我们今天把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的患者和准备做搭桥手术的患者都请来了,感谢你们,特别要感谢这四位做过搭桥手术的患者,他们的身体还在康复中,就来支持我们的工作,实在太感谢了……”
丁祖望用低沉的声音开始了开场白,这是他刚跟钟立行商量过的,钟立行开始还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但他用微笑表示了坚持。
接着是钟立行开始演示心脏不停跳搭桥的手术过程,讲解手术要点,那是他花了两个晚上亲手做的三维演示,还加上他们前几例手术实拍的一些画面,使用这些手术镜头他还是斟酌了一番,他知道大多数的患者其实很脆弱,对医院、对手术室是很陌生的,因为陌生带来隔膜与恐惧,这些镜头会吓到他们,但是他又知道,适当地给他们一些专业感,让他们多少了解一下手术室的真实情况,会让他们慢慢适应。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又是必须进行的教育。他一面讲,一面观察患者的反应,会场气氛还是比较好的,这让他开始有了信心:“心脏搭桥手术在国外,尤其在美国很普遍,技术已非常成熟。虽说在我们这里才刚刚开始,但我们实际上十分谨慎,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培训,我们要求课题组的医生都要全面掌握操作要领,我想各位已经听说了,前些天我们医院的大夫私自到外院手术,造成病人死亡,因此,大家有顾虑,我们完全理解。”
患者家属开始窃窃私语。
门突然开了,严如意、江一丹和几位科主任一块儿走了进来。钟立行有些意外,严如意向钟立行微微一笑,看到丁祖望,向他做了个微小的手势。钟立行明白了,严如意他们也是来支持他的,这让他很感动。
会场出现一阵小小的**,丁祖望微笑着对患者介绍着:“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几位,是我们医院各科的科主任,他们,他们也是来支持我们今天这个座谈会的。”患者们互相交换眼神,他们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一下能见到这么多医院的科主任,这种经历还是挺新鲜的。
钟立行接着说:“关于这个手术的基本程序,我们已经演示完了,现在我们开始回答各位的提问。在国外,有各种各样的患者俱乐部,叫做病友俱乐部,尤其接受过重大手术的人,对某个手术不了解,就需要交流。我们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也会组织这样的活动,这对增加医生和病人的了解是一个很好的事——”。
这时武明训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丁祖望,怔了一下。丁祖望向他微微点头。武明训走到严如意身边坐下。门开了,王冬沉着脸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走到钟立行面前。钟立行看看他:“你有什么事儿吗?”
王冬上前抓起钟立行就要打,武明训一步跨过来,拉住了王冬:“王冬,你想干什么?怎么回事儿?”众患者一脸惊讶的表情。
王冬浑身发抖,看着武明训:“武明训,这话我倒要问问你,你想干什么?你们还想把我逼到什么地步?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我死了你们才开心?”
武明训不解地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新工作丢了,本来说好了我要去当心脏中心主任了,我的工作没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们这些浑蛋!坏蛋!”
武明训脸色难看,刚要发作。钟立行拉住了他。他对王冬吼了声:“王冬,你如果还有一点点做医生的自尊,就请你不要在患者面前咆哮!”
王冬被钟立行震住了,住了口。钟立行急忙示意顾磊把患者带走。
钟立行镇定地对王冬说:“好,王主任,现在病人走了,正好各位科主任都在,你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交流了。别冲动!”
王冬脸色苍白,用抖动的声音说:“正好,你们这些科主任都在,各位,本来我今天是不想把话说绝的,但我现在已经明白,我们这些人,是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出路的。他武明训可以为所欲为,扶持亲信,结党营私,我们,就不能有任何的错误,他欺上瞒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其实各位可能不知道,丁院长生病了,肺癌晚期,在外院做的手术,而且就是他老婆和钟立行到外院去做的,他为了自己能当院长,隐瞒欺骗所有的人,制造权力真空,从而大权独揽,我们要是再不说话,这医院就完了。”众人一片哗然,一起看着丁祖望。武明训愤怒地说:“王冬,请你出去!赶快离开!”
王冬已经失去理智了:“我会走的!我今天已经看见了,你们精心安排,让院长坐在这儿,就是给你当傀儡,如果我说错了,就让丁院长先离开,让我们看看他是健康的!”
众人惊讶地看着丁祖望。丁祖望看着众人,微笑了一下:“对不起,各位,请听我说几句,我今天来,一是因为听说立行有一个创意,要组织一个患者座谈,我听了很受感动,也很惭愧。因为王冬的事,心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们自己想出这样的办法,我要支持。还有一个想法,我就是想告诉各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大家了,有些情况要通报一下……”说着要起身,却没有起来。
科主任们震惊地看着丁祖望,丁祖望示意,柴大姐推了轮椅进来。科主任们看见轮椅,再看看丁祖望,互相对了个眼神,不约而同起身,低头往外走去。
每个人走过王冬的面前,都是责怪的眼神,他们其实早就听说了丁祖望生病的事,谁也不问,谁也不传,谁也没去探望过他,没有人愿意看到英雄末路。
何大康走到他面前,说了句:“如果我不是医生,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在你脸上打一拳!”
王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会议室只剩下武明训和丁祖望、钟立行、江一丹。
丁祖望对王冬招招手:“王主任,你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王冬的脸剧烈地扭曲着:“没什么好谈的,你们,你们全是一伙的,你们这是在逼我!你们,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丁祖望说:“王冬,你现在很不冷静,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什么时候想好了来找我,我们好好谈谈!我还是希望你能对自己有个正确认识……”
王冬挥挥手:“没什么好谈的!”走了出去。
丁祖望表情失望,随即缓缓起身,却又起不来,只得重新坐下。钟立行推过轮椅,把丁祖望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