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宽父亲的观察期早就过去了,事实上,已经又过了一周,所有的生理指标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丁海查完房,来请钟立行,希望他给个意见,于是说道:“钟大夫,钱国兴的观察期已经一周了,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钟立行点点头:“好吧,我马上过去。”

钱宽正好沿走廊过来,听见丁海的话,一下呆住了。好一会儿,他转身冲进父亲的病房,一进门就把护士往外推。护士急得直叫:“哎,钱先生,您怎么又进来了,你推我干什么?”钱宽死死把住床前的位置,钟立行、丁海、刘敏走过来。刘敏看见钱宽,一下急了:“哎,你怎么进来了?家属不能进来!”钱宽激动地说:“你们是不是不想给我爸爸治病了?”

刘敏上来拦钱宽,钱宽情绪激动,钟立行示意刘敏停下,平静地对钱宽说:“钱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们今天认真地跟您讲讲钱老先生的病情。希望你要理性,目前病人情况实在不好,我希望你能作好心理准备……”

钱宽没等钟立行说完,激动地挥着手:“我不跟你谈,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得给我爸爸继续治!求你们了!”

丁海往前走了一步,和气地说:“钱先生……”

钱宽很激动:“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说着四处找,拿过一个输液瓶,对着自己的头,“我就死在这儿,我也不活了。”

钟立行拉回丁海,对钱宽说:“你冷静点,把东西放下。”

钱宽说:“那你们得答应继续给我爸治。”

丁海耐住性子:“钱先生,我们不是谈过了吗,您父亲现在肾脏、肺、肝脏都已经严重衰竭了,再继续治疗也是无意义的事了。”

钱宽吼道:“狗屁,我才不信你们这些狗屁医生的话呢。只要我爸还有心跳,我就要治。我有的是钱,我掏钱,你们就给治不就完了吗?呸呸呸,什么完了。你们给治不就好了吗?”丁海压着火:“钱先生,您冷静点!我们这不是跟您商量嘛!”

钟立行低声但坚决地对丁海说:“现在患者本人的意愿我们没办法知道了,如果患者家属坚持,我们就继续治疗看看吧。”

钱宽见钟立行有所动摇,便一下子跪在地上,爬过来,抓住丁海和钟立行的衣服:“谢谢您了,钟主任,谢谢!”

钟立行和丁海连忙扶起钱宽:“钱先生,你怎么又这样啊,快起来。”

钱宽就是不起来,干脆坐在地上抓着两个医生:“我知道钱买不了命,可他肚子里面都烂了不也还没死吗?说明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医生,求求你们就再给看看吧,求求你们了。”

丁海无奈,再拉钱宽起来:“你先起来。你不起来让我怎么说啊。”钱宽这才站起来。丁海继续道,“不是不给看,你也知道,你父亲现在心跳和呼吸都是靠仪器维持着而已,他的其他脏器都已经……”

“这我都知道,可既然仪器还能维持,那就再维持维持,说不定哪个药碰上了,就能有奇迹呢?兄弟我从来没求过你们,我就求求你们了,你们不知道,兄弟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十一岁才穿上鞋啊,十一岁啊,容易吗?好容易兄弟有了今天了,我爸这还没沾过我什么光呢,刚有钱的时候总想着他老人家还有的是日子,也没时间关心他,连他有糖尿病我都不知道。”说着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兄弟我也就是想尽尽孝,让他老人家看看儿子有出息了,所以求求你们,再给看看吧。啊?”钟立行沉稳地说:“那就这么办吧。”

钱宽一下破涕为笑,猛地用力抱住丁海,好像很久没见的老友:“谢谢,谢谢,太谢谢了!”丁海被钱宽抱着脱不了身,哭笑不得。

钟立行带着其他医生转身离开,钱宽冲过来:“钟主任,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爸爸单独一个房间,能让我陪着他,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们!我跟我爹快五年没见面了,他天天躺在那儿,我又看不见他,求你们可怜可怜我!”

钟立行同情地看着钱宽,好一会儿:“我们跟院里请示一下吧,我们会尽量满足你!”钱宽激动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