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厉闻川真的完全没有动过心吗?

苏蔓不知道答案,又或者说,她一直在逃避着面对这个问题。

若说自由,她现在已然得到,而厉闻川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现在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厉天舜也不会再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她不配嫁给他儿子。

那么,到底还有什么在阻碍着他们呢?

“回答不了吗?”

厉闻川步步紧逼,低头的瞬间嘴唇几乎擦过了她的脸颊。

苏蔓偏过脸的瞬间,又想到了厉闻川躲在她家的这些日子。

每天天一亮就去给菜园浇水除草,转头又为她做早饭,还总是把照顾铮铮的责任担到自己身上,现在还和她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苏蔓不是不知道,厉闻川压根对什么教书育人没兴趣。

他只是想呆在她身边,多看她一眼。

厉闻川对她很好。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明明他才是被她利用的那个,可他从来没有因此恨她怨她,唯一提过的要求也只有想让她留在他身边而已。

尽管后面的方法偏激了些,但苏蔓清楚,厉闻川不过是想用过去十年里别人驯服他的方法来驯服她而已……

苏蔓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捏紧,藏了心底许久的真实想法在胸腔里慢慢发酵,酸涩感梗在了喉间。

她不要厉闻川对他这么好。

她不值得厉闻川对她这么好。

当年拼了命的拒绝,所谓的追求自由只是其中的一方面,真正拒绝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也就无法去爱。

配得感太低的人,遇到爱的第一反应是恐惧。

苏蔓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多纯良的人,再多的借口都好,当初生出的利用心思并不是假的。

真实的她,自私又恶毒。

厉闻川实在不该去爱她。

就这样吧,已经结束了的关系,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苏蔓抬起手,放在了厉闻川的胸膛前。

厉闻川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这眼神太像雨夜里被打湿全身的野狗。

苏蔓知道,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就能彻底地,完全地将厉闻川推离自己的世界。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心口,像是一串菌丝,链接着二人。

苏蔓慢慢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凝视着他眸里的那点光芒,那些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厉闻川,我……”

她刚张嘴说出这四个字,眼眶已经红得不行。

苏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将他推离自己的世界。

她无法将他的爱意视而不见。

过了很久,她把抵在他心口的手慢慢下滑,最后放在了他的手上。

没有十指相扣,只是虚虚握着。

“天黑了,我们快回家吧。”

苏蔓决定当一回缩头乌龟,她现在有的是时间,足够她想明白她和厉闻川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

她想要再贪恋一次,他藏在骨子里隐晦却炙热的爱意。

……

山间的小路很窄,窄到两人只能肩摩梭着肩。

过去厉闻川总会走在她身后为她举着手电筒照亮,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并肩回家。

他们默契地一路无言,交缠着的双手却谁都没有主动抽开。

厉闻川的心口起伏得剧烈,面上却装作平静如水。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一条路可以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小木屋还是很快出现到了面前。

“到……到家了。”

“嗯。”

苏蔓先松开了手,在口袋里掏着钥匙,却花了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对准锁孔。

刘婶的感冒早就好了,苏铮铮今天被送到了那边,她还没来得及去接。

“我先洗澡。”

“嗯。”

两人难得独处,苏蔓在灯下偷偷瞄着厉闻川。

大半年不见,他依旧挺拔俊朗,在这山里晒了几个月他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眉目间的阴鸷气质竟也变得爽朗坦然。

苏蔓能看见他脱下大衣后露在背心外的结实手臂,肌肉线条的弧度太过好看,比教材书里的古希腊雕像还要好看。

她默默地看着,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迷离的幻梦,似乎只要她一伸手,梦境就会变成抓不紧的泡沫。

不对。

厉闻川不是泡沫。

是月亮。

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苏蔓想起过去被母亲毒打时,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时,饿的睡不着觉时,总会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在福福没有出现之前,天上的月亮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月亮无法被私人占有。

“你在看什么?”

厉闻川蹲下身子,半跪在坐在椅子上的苏蔓面前,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太像是一场梦了。

月亮竟然向她奔来了。

苏蔓在昏黄的灯光下低下了头,决定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场幻梦里。

主动的一个吻令厉闻川愣了一下,苏蔓身上熟悉的兰花香气再次包裹住了他,他的呼吸重了又重,炙热的气息尽数喷薄在了苏蔓的锁骨处。

厉闻川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捧着某样珍宝。

而苏蔓也伸出了手,紧紧抱住了专属于她的月亮。

两人缠绵了许久,肩带滑落的时候瞬间,木门忽然被敲响了。

“……”

“……”

幻梦被打碎,苏蔓急忙站起身,拢了拢稍乱的衣服,又朝厉闻川使了个眼色叫他躲进浴室后,才打开了门。

门后的是抱着苏铮铮的刘婶。

“小苏,你今天下班挺晚的啊?我看你这么久没来接铮铮,就自己抱着她先过来了。”

苏蔓从刘婶手里接过奶团子,有些尴尬地道了声谢谢。

木门重新关上时,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

看来厉闻川冷静下来了。

苏蔓抱着奶团子进了自己的卧室,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清醒。

浴室内,厉闻川的手机响了。

他有些烦躁地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了傅乐池聒噪的声音,说的话无非还是厉氏集团现在的情况:“厉哥,厉文彦已经得意忘形到彻底踩进了你的圈套,我觉得是时候我们该收网了。”

厉闻川想到刚刚苏蔓主动的那个吻,语气微沉道:“厉文彦这几个月抢得还真是辛苦,要不我把公司和厉家都让给他算了。”

“?”

什么玩意?

傅乐池惊得差点甩飞了手机。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厉哥,你是不是和苏蔓复合了?”

所以他厉哥这是为了追妻连公司和家都不要了?

啧啧,这不值钱的样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