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几乎是被拽走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与段缪骅拉开了一段极大的距离。

男人一腔蛮力,抓她手腕的手凉得像一块冰。

“放手!”

苏蔓咬着唇,心间的那股酸胀气阻得难受,如今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语气也不由得刻薄了几分,“厉总,你要救走的人应该是段总,没了他,你们的生意怎么谈得成?”

顿了顿,唇间又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噢,是因为得留着我,好再将我作为筹码送给下一个什么总吗?”

厉闻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眼神阴沉得可怕:“我有时候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

苏蔓噤了声,大脑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晚越界了。

她和厉闻川之间牵扯得太多,多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入戏到已经不自知的地步。

她调整好情绪,声音翁翁地说:“对不起,今晚我莫名其妙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对。”

厉闻川静静地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苏蔓只觉得别扭,也忍不住替自己找补:“我之前的确说过我很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是我到底是个人,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将我当作筹码,我心里还是会很难受的。”

她和厉闻川再没有感情,名义上也算是一对夫妻,况且她也多次向厉闻川“示爱”,真心被辜负,为此生点气好像也是正常的。

苏蔓深吸一口气,端正好自己身为一个工具人的位置,顺着这个思路演下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指摘你的任何决定,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很低的位置。

勾出男人的一丝愧疚,也算是提前铺垫好未来的退路。

“你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呢。”

厉闻川笑了笑,语气夹带着一丝凉薄,叫苏蔓猛地想起段缪骅刚刚说的话。

他知道她不是苏媛……

果然,她和段缪骅过去就认识了,而且还是以“苏蔓”的身份。

他究竟是谁?

厉闻川没注意到苏蔓的走神,沉着声说了一句:“你的确是我最重要的筹码,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筹码。”

苏蔓的思绪早就飘到了段缪骅那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只当没听见。

是不是筹码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想一直被一把刀悬在脖子上。

她只想早点帮厉闻川登顶,借着他的名义复完仇就赶紧离开。

再纠缠下去,她和厉闻川怕是会成为一笔怎么也算不清的烂账。

当务之急,是要找机会问清楚段缪骅为什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好堵住他的嘴。

苏蔓恢复了以往的乖顺,笑道:“厉总,我们赶紧回头带段总出来吧,他现在是我们MC的一级保护对象。”

说罢又回头看了看漆黑的树林:“树林这么黑,他脚又受了伤,别再出什么事……”

“不会出什么事的,之前射击段缪骅的人已经被我一枪蹦了。”

厉闻川答得飞快,脚步也跟着变快,似乎生怕她回头去找段缪骅一般。

苏蔓愈发搞不懂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从他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杀死了一个人时,她竟然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走着走着,厉闻川忽然冷不丁地说:“对了,我打死那个人后,发现他手上早就被人用枪打出来一个血口……”

苏蔓急忙扯了个谎:“可能是段总打中的吧。”

“是吗?那他的准头不太行啊……”

月光下,厉闻川的笑容极其意味深长。

回到庄园已是傍晚,向导已经通知猎区的管理人员和一众保镖去接段缪骅,暂时不用再担心他的安危。

至于那个神秘人的尸体……

苏蔓觉得厉闻川有的是本事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关系,越靠近木屋,苏蔓越觉得自己周围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大半夜,又是荒郊野岭的,还挺吓人。

苏蔓不自觉地抓紧了厉闻川的手臂。

真到了木屋门口,她才发现这呜咽声根本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个女人在屋子里哭!

“厉闻川!呜呜呜!都说了这次不是我!”

“你快放我走!我真不知道姓苏的去哪了,我哥也失踪了好不好?”

渐渐地,呜咽声又变成了咒骂。

“厉闻川!你个恶鬼!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

“我们段家跟你没完!你和我哥的合约别想谈成了!”

“等你被赶出厉家变成丧家犬,我一定第一个过去笑话你!”

凑近了听,苏蔓终于认出了这是段缪云的声音。

她推开门,与被五花大绑、哭到脱妆的段缪云四目相对。

“……”

“……”

段缪云脸红了一瞬,气急败坏道:“还不快给我松绑!”

苏蔓没有动作,只是扭头看向厉闻川,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厉闻川双手插兜,随意地说:“我一开始以为又是她在给你使绊子,所以稍微找她问了点话。”

“……”

这是问了点话吗?

这根本就是严刑拷打了一番吧?

然而苏蔓看着被捆成粽子,在地上扭成一团的段缪云,心中莫名有几分舒畅的快意。

厉闻川盯着她的脸,忽然将腰间的枪拔出来交到她的手中:“上次的仇,你现在想报的话也可以。”

苏蔓犹豫了一瞬,接过了手枪。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时,段缪云整个人都呆滞了。

“苏媛,你、你要干嘛,都说了这次不是我──”

苏蔓将枪口抵住了她的太阳穴:“知道这次不是你,没听到我们说的是上次的仇吗?”

段缪云瞬间面色惨白。

这对疯批夫妇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荒谬事,好像都有可能……

她是真的怕!

她急着替自己辩驳:“上次明明是甄月如派人对你下的杀手,我只是对你下了药而已!”

好一个而已。

差一点,她的清白就被毁了。

苏蔓暗暗咬牙,枪口也越抵越深,在她的太阳穴处留下一道红痕。

“你是觉得只是对我下药,我就不会要你的命吗?”

苏蔓笑了笑,一派天真地打开手枪保险,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