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住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加一台电视机，除此外便无其他东西，当然还要除去满屋的烟味，雨化田一进来便感觉如入天宫，烟雾缭绕视物不真切，便将窗户打开，冷风吹进房内卷走烟尘方才感觉好些。

回过头，江文已经拉着李启明坐在床边，如老友般说起正事，并无一丝来之前李启明等人反复提过的严肃，更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交在说些往事，江文朝雨化田招招手，雨化田便也坐了过去。

“你的事情李启明都和我说过，之前一直当群演，后来走运进了武林外史剧组……”

“非运，实力也。”

雨化田打断他的描述，让江文笑了，“饱经沧桑”的脸挤在一起笑弯了扫帚眉，说雨化田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李启明连忙帮雨化田道歉，说着些雨化田演技很好只是口直心快的话，江文摆摆手让他不用说那么多场面话，没意思，江文反倒喜欢雨化田这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

“能喝酒吗？”

打发了李启明，江文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两瓶五十二度二锅头，下酒菜无他只有半袋花生米，看破口应是他在来横店的路上吃过，若换他人雨化田必不会碰酒菜一下，但江文一身江湖气让雨化田泛起些许回忆，便随口应下，“酒量尚可，从未醉过。”

“好！”江文咧着嘴笑呵呵分给雨化田一瓶，也无杯子之类，开盖便往嘴里灌，那般豪放与绿林人士一般无二，至于李启明，他说要开车江文便没劝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和雨化田边喝边聊。

按他所说，这二锅头别看没有茅台、五粮液那些酒吹的醇厚绵绸，喝完第二天还上头，但它就是国内最好的白酒，喝的就是这一口热辣，一瓶二锅头下肚原子弹来了都不怕。

雨化田往口中也灌下一大口，酒液因冬季而发凉带着几分寒意，但入肚后炙热的滚烫从腹中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令雨化田脱口而出一句“真烈”。

当初在宫中喝的多为此世所称黄酒，酒液醇厚绵香，并无此酒辛辣，大明朝并非无此种烈酒，但大多都为贩夫走卒一类力工引用，民间传为“臭酒”，宫中自不会出现，而此世饮用却有另一番味道，不过几口烈酒下肚便有许多话说出口，与江文从影片聊到剧组，再到生活之事，大有熟识多年之感。

李启明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喝着酒，勾起肩搭起背像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知说什么才好，而一瓶二锅头伴随着半袋花生米很快下肚，江文吸掉酒瓶里最后一滴满意地表示，明天一早就带雨化田去剧组，今晚早点睡明天别迟到。

这就面试完了？李启明感觉脑袋有点懵，面试不应该表演一下再谈谈对角色的想法嘛，而且雨化田还是演男一号，这么轻易就面试通过了？

“不就是演戏，这小兄弟我觉得行那就是行，就这么定了。”

江文摆摆手让李启明和雨化田先回去，他喝多了得睡会，两人从酒店出来时李启明还是感觉脑袋发懵，这江文完全不符合常理，要不是新闻上看到过他，影片里他也确实长这样，李启明都怀疑是不是个骗子。

这方面雨化田无甚可说，既已合作何需多言，况且那瓶二锅头的劲儿着实是大，坐在车里雨化田便感觉身子轻飘飘彷如在云端，眼前景色飞速变化，面上更是红热发烫，即便是在冬季夜晚依旧感觉热气蒸腾，腹中更如火炉一般热气不止，烧得四肢百骸有股难言的不适。

所以回到住处雨化田煮上醒酒汤，期间冲个温水澡，洗完汤也煮好趁热服下，酸甜口味如山火中的甘霖，迅速降下无名之火，令雨化田吐出一口浊气浑身舒适。

听到声音的柳燕从楼上探出头，打着哈欠询问有无事，雨化田只说令她不要吵闹转身回房休息，柳燕哼哼几句不识好歹便也只能回去。

翌日一早，雨化田醒来只觉眼前猛然一阵发晕，口干舌燥，脑袋更是有如裂开般疼痛，皆是宿醉后的不适，但既已与江文约定，雨化田自然挣扎着起来以冷水沐浴，刺激头脑清醒，再佐以清粥辅胃，不适感消散许多，起身出门。

既已知江文所在，便无需李启明相送，更不必说他昨日的工作挪到今日必定忙碌不停，柳燕亦是一大早便进他剧组拍戏，至于王宝蔷，他想要相送但为雨化田拒绝，不过出外拍戏又非生离死别，何需这般送来送去，麻烦！

待到酒店门前，正遇到江文拉着一杆拉箱出来，沧桑的脸上挂着残留的醉意，一双猴眼半眯不睁，见到雨化田并无过多寒暄，叫上出租车便到机场前往合北。

途中江文简单和雨化田说了几句，这是一部抗日题材的电影，主要讲述村民在岛国鬼子的威压下如何反抗的故事，此类电影雨化田也看过，诸如铁道游击队、地道战一类，演起来并无任何难度，江文忙说是，不就一部电影嘛哪有什么难的，等到地方先签合同，再带雨化田和剧组里其他演员认识认识。

“认识与否并无所谓，早日拍完早日拿钱即可。”

只是一部简单的抗日电影，哪怕男一号也难以令观众记住，于名气而言并无提升之处，那便赶紧拍完拿到钱，再与其他剧组联络，江文笑着说没问题，等到地方好好谈，他昨晚没怎么睡好就先睡会。

飞机冲上云端往合北而去，全程不过一个时辰，雨化田便也闭目眼神些许片刻，待飞机落地便有剧组的车在机场外等候，拉上两人直奔剧组所在地，喜峰口长城脚下一处小村庄。

此村庄乃剧组临时搭建，石墙石砖黑瓦房，远远望去便有十足的破落感，下车时雨化田将村落扫上一圈，村中已有不少人活动，多为剧组工作人员在四处搭建道具，偶有几个身穿土布麻衣的人走在其中，看到江文忙热情打招呼。

“江导，你又带人来了，他能演吗。”

“什么话，雨化田可是在大剧组待过的，什么角色不能演。”

江文打断这人的话，冲他嘘声，招呼雨化田同她认识，“江宏波，北影九七班的，跟你一样第一次演电影，有不合适的地方直接说，别客气。”

北影九七班？雨化田对这个字眼感觉有些熟悉，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