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轻轻铺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宫灯盏盏,灯火辉煌,映照出一派温馨而庄严的氛围。

宫娥们踏着细碎而轻盈的步伐,将一盘盘精致美味佳肴悄无声息地置于桌上,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墨璟晔兴致颇好,不住的为云裳夹菜。

“尝尝这个,据说是极品的药膳,最是滋养身体。还有这道,专为疗养之人准备,定能助你早日康复。哦,对了,还有这道,乳母特意提及,对孩儿大有裨益,我见叶儿似乎尚需更多滋养,你更需好好进食,才能确保母女皆安。”

墨璟晔执筷在餐桌上忙得不亦乐乎,大有指点江山之势。

没有留意到云裳面上愈发浓重的涩然。

“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墨璟晔的目光轻拂过云裳面前那已堆成小山的碗碟,见她静坐不语,面颊绯红似霞,不禁心生疑惑,眸中满是不解地望向她。

云裳低垂的眼帘仿佛藏着一汪春水,被这番注视烧得滚烫,她轻启朱唇,含着一丝娇嗔与薄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既有责怪,又似含着万千柔情。

墨璟晔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

坏坏的勾唇一笑,放轻音色的道:“好,是我的错,竟抢了咱们小叶儿的‘美食’,现下正努力补救呢。姐姐就权且为了我也要多补一些,才能喂饱我们父女两个不是?”

“你,你竟还提!”

云裳的脸庞瞬间染上了羞愤的绯红,眼中似有水光潋滟,几乎要溢出眼眶,她愤然一掷银筷,背过身去,那决绝的姿态,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涛汹涌,确是被这番言语深深刺痛了心扉。

墨璟晔见状,心中顿生千般懊悔,万缕柔情。

他连忙起身,动作中带着几分急迫与不安,高大的身躯竟不惜屈尊,单膝轻跪于云裳身前,目光温柔而深邃,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那里藏着她未落的泪滴,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一时间心慌到连声音都软了:“好好好,我错了,我该罚。以后我再也不会在人前,说那样的混账话了。好不好?”

云裳闻言,虽仍板着那张因羞愤而更显娇艳的脸庞,但眼中却已闪过一丝动容:“还有呢?”

墨璟晔默一瞬,心知她是何意,却不想如她的意,只试探的可怜兮兮的道:

“我……可是小叶子,真的好喜欢啊姐姐。姐姐权当心疼我,就依了我,好不好?”

墨璟晔湿漉漉的眼眸,就跟一条小奶狗一样,云裳心知此举很是不妥,可又不忍态度强硬的斥责与他。

“姐姐,好姐姐……墨璟晔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饱含深情与恳求。

他轻轻摇晃着云裳的手臂,那动作里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期盼,让本就心软的云裳更是陷入了两难之境,不知如何是好。

“阿姐,我回来了。”云成人还没进来,愉快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墨璟晔暗暗咬牙,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来捣乱。

他眸光微沉,心中已暗自盘算,或许该为云成寻一份远行的差事。

云裳则是赶紧收整神色,急急拉起墨璟晔,悄声慌道:“你还不快起来,云成若是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云成已大步流星,袍袖翩翩,踏进了门槛,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活力与朝气。

此景猝然入目,云成心中不由一紧,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直抵近前。

只见墨璟晔挺拔的背影,半跪于云裳之前。

云裳的面容之上,泪痕未干,眼眶中盈满了未落的珠泪,显然是心中正经历着一番情感的波澜。

云成的心瞬间揪紧,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急切:“阿姐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正待云裳思忖着如何巧妙掩饰之际,墨璟晔已霍然转身,身形挺拔,较之于云成更显几分英气,他直面云成,目光如炬。

“你阿姐有我在身旁,毫无可能被旁人欺负了去。”墨璟晔盯着云成,目光中的不悦节节攀升,又道:“你是想说,欺负你阿姐的人是我吗?”

云成面对墨璟晔那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凛冽气势,非但未显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挺身而立,与之针锋相对。

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字字铿锵有力:“无论是谁,胆敢伤我阿姐分毫,即便是九天之上的神佛亲临,只要我云成尚存一口气息,便誓要护她周全,不容许任何伤害近她的身。”

“云成,你误会了。”

云裳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焦急,她站在两人之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吓得心绪难宁,面容失色:“只是我不慎扭伤了脚踝,他……他只是好心帮我查看伤势罢了。”

云裳起身拉过云成的手,引领他至一旁,以仅两人可闻的细语呢喃:“阿姐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你须记得,言语之间需有分寸。他乃是位极人臣的王爷,我们不可轻慢失了礼数,懂吗?”

墨璟晔目睹此景,心中莫名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如同被压抑的烈焰,蠢蠢欲动。

他大步上前,不容分说地将云裳从云成身旁拉至自己胸前,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拥她入怀,语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他面前,我不是王爷,我是他姐夫。”

云裳的面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虽两人之间,无论是身与心,早已超越了世俗夫妻的界限,那份默契与深情,比任何仪式都要来得深沉与真实。

可是毕竟还没有真正地拜堂成亲过。

导致她在心底深处,对自己的身份始终抱有一丝犹豫与不安。

云成见墨璟晔如一般男子般,吃醋小心眼儿的样子,不由失笑。

随即立即板了面孔,慢悠悠道:“想娶我阿姐?那可不容易,需得通过我这小舅子的关卡才行。”

墨璟晔闻言,眼眸微眯,以一种低沉而危险的语调回应:“哦?那倒是让我拭目以待,看看你这关卡,究竟有何独到之处。”

他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又说:

“云成,我看你不仅不懂尊卑,就连最起码的感恩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有我的力荐,你怎么可能在还未立下军功之时,便得以跻身辽军精锐卧虎营,荣任少将之职?嗯?”

带着几分顽皮与无奈:“姐夫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只是,此事能成,亦非姐夫一人之功。末儿亦是不遗余力地向皇叔游说。我这心里头啊,感恩戴德之情满满当当,只怕一时之间,数也数不过来呢。”

云裳被他们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双眸在云成与墨璟晔之间游移不定,满是不解之色。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末儿是谁?皇叔又是?”

云成闻言,愣怔片刻,目光转向墨璟晔,似在询问:“你怎未向阿姐细说这些?”

墨璟晔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只扶住云裳让她坐下,并吩咐云成一起坐下吃饭。

待菜色上齐,屏退了宫娥内监。

随后,墨璟晔以他那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将两人错综复杂的身世,以及近期发生的种种,娓娓展现在云裳面前。

一席话毕,云裳早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想不到世事奇遇,云成与墨璟晔竟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

而她则成了一个毫无血缘牵绊,名副其实的外人。

空间静默半晌,云裳轻轻的开口:“那一年我也还小,在山上割草,捡到了还是婴儿的阿成。我满怀怜惜地将他带回家,娘本来不愿收养,可是我苦苦哀求,并承诺以后都由我来照顾,这才留下了阿成。”

时光轻抚过记忆的尘埃,姐弟俩相视间,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微光,那是一段段往昔交织成的温暖画卷,让人不禁感慨万千。

云裳以指尖轻触云成俊朗的面庞,动作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虽略带酸楚,却依旧明媚:“原来,我们的小阿成,竟是出身名门。找回了亲人,一定很开心吧?”

云成的神色在瞬间变得庄重而深情,他紧紧握住云裳的手,那份坚定透过掌心传递,温暖而有力:“如果不是阿姐,我早就死了。不管我的身世如何,阿姐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生生世世,永不更改。”

云裳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感动与欣慰,但泪水却悄然滑落。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却更加映衬出那份超越血缘、深刻入骨的姐弟情深。

墨璟晔凝视着这一幕,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妒意,他猛然间握紧云裳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咱们有言在先,你只能是云裳的弟弟,我不许你叫她嫂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云成与云裳皆是一愣,目光中满是不解地投向墨璟晔。

他略显局促地轻咳了几声,试图掩饰内心的尴尬,最终以一种略显生硬却认真的口吻解释道:“那个,我听那个人说,辽国民风开放,素来有兄死弟娶其嫂的风俗。我虽不会死,却也决不允许任何可能导致误解的念想滋生。”

说罢,目光毅然决然的盯上云成。

吃醋怎么了?吃醋说明在乎。

墨璟晔想通这一层,突然就不扭捏了,正当他决定光明磊落的时候,一左一右同时向他丢过一记铁拳。

“你有病!”

“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