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晔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镜中云裳那双闪烁着忐忑与不安的眼眸悄然交汇,她的那份细腻与谨慎,如同初绽的花瓣在晨风中轻轻颤抖,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他轻启薄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引领她缓缓转身,直至两人的眼中仅余彼此。
似埋怨一般地道:“你这小脑袋里面都想了些什么啊?你以为我会如何善待与她?娶了她?还是收她入房?我这颗心可是小得很,只装得下你一个人。任她是郡主,公主,我都不稀罕,这辈子,唯你而已。”
墨璟晔如此直白地表明心迹,让云裳不由感动万分。
然而,她的唇边却挂着一抹轻愁,缓缓道:“可是你们之前,是有婚约的。真的没有关系吗?因云成的冲动之举,如今境遇堪怜,身为女子,未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云裳不禁开始为梁卿卿担忧起来。
墨璟晔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
像梁卿卿那样的女子,心中只有尊荣与富贵。
云裳却以为世间女子皆如她一般的心思,只要嫁人相夫教子,才是人生必不可缺的旅程。
“梁侯虽然已经辞官卸甲,但是其在朝中势力依然尚存,即使为了稳固人心,也不能将梁卿卿随意安置。所以,让她入宫,是最好的选择。”
“入宫?”云裳不解地看着他。
墨璟晔单手勾住她小巧的下巴,笑道:“对啊,她那么想当皇后,不如就遂了她的意。待一切过后,就让太子哥哥娶了她,倒也无需宠爱,晾在一旁做一个无权无宠的冷宫皇后即可。经过云成的一通胡闹,梁卿卿这辈子也再不可能有孕了,后宫女子,无子也就再掀不起风浪来。如此,无疑是最妥善的安排。”
云裳心里更加惊奇,急切地问:“可是绿腰跟我说过,在不久的将来,大漠与辽国将接壤为一体,成为史无前例的大国。可你又如此说……让太子登位称帝。墨璟晔,你的心里到底在如何盘算啊?”
墨璟晔微微思忖,温声问她:“那你呢?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想不想做母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呢?如若你想,我定拼尽所有,将后位双手奉与你的面前,让咱们的叶儿做全天下最安乐无虞的公主。”
墨璟晔眼中的认真炙热无比,云裳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了。
云裳轻轻地摇头,声音虽轻,却足够清晰:“你明知道,我对那些并无幻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能够跟你,还有叶儿,阿成,返回驴头山。咱们盖一间大大的,牢牢的房子。养好些鸡鸭,多耕种几亩良田,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对宁静生活的向往,让云裳的脸上总算洋溢起由衷的笑意。
可很快,那张明媚的笑靥又黯淡下来,眼眸中泛起了淡淡的忧郁,声音也染上了几分低沉与沉重:“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人的身上,再出现一点点的伤痕。我只要你们平安,健康地活着。对我而言,胜过了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与稀世珍宝。”
墨璟晔闻言,动作更加轻柔地抬起手,指腹缓缓滑过云裳脸颊上那细腻如瓷的肌肤,仿佛是在无声地抚慰她心中的伤痛。
她头上的伤痕还在,那是她被凌辱欺负过的痕迹。可就是经过了那样惨痛的经历过后,她依然对这世间,对身边的人存了满满的善意。
“傻裳儿,你的愿望,会有成真的一天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到驴头山,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田地,还有鸡鸭牛羊。到时候咱们一起做好吃的水晶糕,萝卜糕……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好不好?”
“此言当真?”
云裳闻言,心中涌动的喜悦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烟火,瞬间点亮了她那双美眸,眸光流转间,仿佛汇聚了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墨璟晔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对她的宠溺与温柔,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君子一言,重若千钧,驷马难追。我墨璟晔说出的话,自当兑现。”
“待到风云变幻之后,山河重归宁静,咱们即刻起程。”
云裳焦急地伸出小指,无限憧憬的道:“勾手指,就一定要做到,食言的是小狗。”
墨璟晔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与云裳的小指紧紧相扣:“食言的是小狗。”
裳的心田被满满的幸福感充盈,她如同归巢的倦鸟,满怀依恋地滑入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异常。
她轻轻抬头,目光中满是关切与不解,只见墨璟晔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他匆匆侧过脸,以一声轻柔却略带压抑的咳嗽,试图掩盖那份不为人知的隐忍。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穿得少了,着了风寒啊?”云裳关切地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可是温度适宜,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墨璟晔唇畔轻扬,温柔地将云裳的柔荑包裹于掌心之中,眸中闪烁着戏谑与深情交织的光芒:“胡说,我这身体钢筋铁骨,好着呢。你休想借这个口摆脱我。”
云裳闻言,脸颊上不禁染上了一抹绯红,眼眸中既有羞赧也有关切,她轻嗔道:“都这紧要关头了,你还这般不正经。还是让御医来瞧瞧吧,我才能真的放心。”
墨璟晔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忽地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云裳打横抱起,步伐稳健而坚定,向着柔软的牙床行去。
“御医?此刻,他们怎及得上你我的春宵一刻?我自有办法,让你安心。”
墨璟晔抱着她大步向牙床走去,云裳的担忧也在墨璟晔的身体力行之下,渐渐消失无踪。
直到天色微明,才云收雨休,露珠儿含羞带怯地留恋在枝头,清风摇曳,再无可忧。
云成领兵北上之后,墨璟晔便更加忙碌,有时要三两日才能见到他一面。
好在有叶儿在身边,云裳倒也不觉得烦闷。
午后叶儿刚刚睡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云裳向外望去,竟是许久未见,再见却已苍老万分的皇后娘娘。
记忆中的皇后,曾是那般风华绝代,锦衣华服,珠翠满头,每一步都踏着宫廷的尊贵与典雅。
而今,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青丝间已悄然夹杂了霜白,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往昔的锐利与威严,而是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深邃,仿佛一位阅尽人间百态的老妇。
嬷嬷紧随其后,步伐稳健,眼神中满是对皇后的忠诚。
“云裳,见过皇后娘娘。”
无论如何,皇后都是墨璟晔的母亲,于情于理,她都该一拜。
皇后目光空洞地瞧着脚下的女子,谦卑,温顺,年轻……
她幽幽一叹,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苍凉与无奈,轻启朱唇道:“晔儿下令不许本宫出凤仪殿一步,更派人把这关雎宫护得水泄不通。本宫还真是羡慕你,能让一个男人将你放在心尖尖上。不像本宫,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活在谎言里。”
云裳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不解其意却又不敢轻易探询,只得更加恭顺地伏跪于地,眼眸低垂,心中波涛汹涌,忐忑难安。
“起来吧,若是被晔儿瞧见,还以为本宫在苛待于你。时至今日,本宫心中所愿,唯愿四方宁静,和谐共处。他,终究是我的骨肉至亲,若心中那份情意于你难以割舍,本宫也不愿徒增他心中烦扰。既是如此,便由着你们的心意去吧,只愿这段情缘能如春水般温柔绵长,不负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