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晔的第一本能反应便是挡在榻前,守护住沉睡中的云裳,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与此同时,俞嘉则是迅速拔出手中的短刀,刀光闪烁,寒气逼人,毫不犹豫地冲向门外。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已渐渐隐去,一切光景都变得模糊而难以辨认。
俞嘉步出房门,一股炽热的气息突然迎面扑来,仿佛烈火焚身。他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之上,竟站着三个身着兵甲的身影。
他们面容被黑巾遮掩,只露出一双双冷酷而坚定的眼睛。
屋顶上的人见了俞嘉显然愣怔了一下,面面相觑过后,为首的精瘦男子使了个眼色给另外二人,随即越下房顶,做了逃跑的打算。
另外二人紧随其后,越下房顶逃窜而去。
“休逃。”
俞嘉拔腿追去,又不敢追得太远,王爷和云姑娘还在里面,保不齐还有同伙等待机会。
想到这儿,俞嘉立即返回院内。
这时墨璟晔也已经感觉到房子被大火包围,抱起云裳又用薄被把她裹紧,才大步走出来。
孟母在听到儿子那声惨叫后,第一个奔出来,却见儿子倒在血泊之中,一把精钢铸造的利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伤口溢出,孟大郎气息若有似无的瞪圆了眼睛,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张着嘴巴无声的喘着。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呀,你快起来啊……你要是真出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呀。”孟母跪坐在地,哭天抢地。
“公子,孟大郎他,看起来没得救了。”俞嘉看了那对母子一眼,下结论道。
火势很迅猛,房子只顷刻间便成了火海。
有邻居发现这边失火,惊叫着敲盆喊人,呼唤救火……
墨璟晔放下云裳,示意俞嘉远远地扶好她,以防被火焰灼伤。
他则是蹲下身在孟大郎身前,探了探他如若游丝一般的鼻息。
伤了心脉,怕是没有时间了。
紧握住他脉搏,注入一股平稳内力,孟母已经把墨璟晔当成神人一般看待了,以为他有办法救儿子。
当下又是磕头,又是祈求,泪涕交加。
孟大郎在墨璟晔内力的输送下,竟真的悠悠转醒,孟母惊喜过望,完全忘了自家房子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儿子,儿子……”
墨璟晔浓眉微蹙,低声在他耳边说:“我要你亲口对我说,说你至此休妻,再不纠缠。还有,那玉现在究竟在何人手中。”
墨璟晔问的急切,却嗓音清晰。
他深知,孟大郎此刻再不说清楚,将再无机会。
孟大郎稍稍恢复生机的眼眸停顿了片刻,突然咧嘴,诡异的笑起来。
这个笑容,让孟母都觉得瘆得慌。
孟大郎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结果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墨璟晔耐着性子,凑近了一点,才听他声若蚊蝇,语气艰难地说:“休……妻,呵呵,你休想,就算我死了,下地狱,也不会放过她。她……永远是我的妻。”
墨璟晔陡然大怒,一把揪住他残如败絮般的身体,目眦欲裂,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孟大郎猛地狂吐鲜血,待血水吐尽,继而疯狂大笑起来,他笑得很厉害,身子跟着剧烈**,血糊在脸上恐怖至极。
孟大郎笑够了,才使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墨璟晔身后的方向。
墨璟晔的心猛然间像被重物击中,他木然地转过头去,只见云裳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此刻正被俞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站在那里,她的身影显得如此脆弱,就像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弱柳,仿佛稍一松手,便会无力地摔落在地。
她双眸中尽是不敢置信,她的身子因为僵住了,所以连发抖都不能。
她亲眼看见丈夫死在那个被她救回来的人的手里,她看见相公临死时对她的满目怨恨,她看到火光冲天中,相公他死不瞑目,更看见墨璟晔的手上沾满了孟家母子的血。
“儿子!”孟母无限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这个黑夜,也冲出了漫天火光。
俞嘉眼看火势将房屋烧空,马上就要倾倒下来,大声提醒王爷:“公子快走,房子要塌了。”
墨璟晔这才回神,转向孟母抱着儿子深看一眼,想要伸手拉那老婆子一把,带她离开。
可是孟母像是突然发了疯,狠狠甩开他,紧抱着儿子不撒手,哭号不已。
“公子!”俞嘉情急地再次催促。
墨璟晔眸子一定,再不多想,起身退到院外。
“走。”墨璟晔拉住云裳,不多犹豫地就要离开。
云裳则是失了魂魄的傀儡一般,神情寡淡,毅然决然挣着身子向已成火笼的房子挣去。
“你疯了,危险!”墨璟晔大声喝止,云裳却全然听不到一样,我行我素做着徒劳的挣扎。
‘轰’的一声,偌大的房屋轰然倒塌,同时也掩埋下孟母厉鬼喊冤般的哭喊。
“娘……相公……”云裳失魂落魄地望着一片火海,烈焰灼烫得惊人,但是她却冷得如坠冰窟,周身血液经脉再也无法正常运行,尽数凝固在那儿。
云裳终是承受不住这突来的巨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墨璟晔抱紧了她绵软的身子,目中竟是鲜少的愧疚。
拎着水桶,端着水盆的村民站在远处,不再如白日里的那副看热闹的嘴脸,唏嘘之声愈演愈烈。
“王爷,此地不宜久。”俞嘉看着那些面露愤愤的村民,低声提醒。
墨璟晔弯身抱起云裳,俞嘉护身在侧,很快消失在村口的方向。
只留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依旧在深夜焚烧。
“你确定,没看错?”
藏在暗处的三个黑巾蒙面兵卒,已经露出真面目。
正是那日来孟家征兵的几个兵痞中的其中三个。
为首的是看起来精明诡计的瘦子。
瘦子略略思索,才说:“俞嘉俞将军虽不是咱们白虎营的,但也远远地瞧见过几回。身材高大,黑面铜眼,但是身手利落。错不了。”
“可是,俞将军不是跟随王爷左右,听凭调遣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非是被主帅营的人知道了咱们的事儿?”另一人越说越怕,最后都有了颤音儿。
要知道,他们私下干的那些个勾当,若是被军师,甚至王爷知道,那可就不单单是一顿军棍就能了的事儿。
怕是霍息烽霍将军亲自求情,也讨不来半分情面。
况且,霍将军只会把他们推出去顶罪,根本不可能为他们求情。
军中谁人不知,霍将军为人傲慢,与王爷时有摩擦。
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为了他们几个小卒,而向王爷低头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