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眉眼平和,看不出一丝异样,他头脑飞速运转,右手悬空做敲门状,思考着进去之后该如何为父亲分忧。
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街市上见到的那个女人,随即便有了主意。
凌烨轻轻叩门,里面没有回应,他轻轻推门进去,凌锐此刻眉头紧锁,愁得满头大包。
云州驻军不听他的话,要剿匪只能用府兵,这些府兵都是凌锐自己花银子养着的,谁愿意用自己的钱去办朝廷的差啊。
凌烨走到书房中央,清了清嗓子,抱拳躬身道:
“父亲,我有一计可解父亲燃眉之急。”
凌锐眼眸微抬,上下扫视一番,示意凌烨继续说下去。凌烨上前几步,坐在父亲下首的位置上。
“父亲,摄政王风头正盛,完全忘记当初太祖皇帝许下的诺言,今日是我们叱罗凌氏,他族又怎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目标?不日将人人自危......”
“哼,为父以为你有什么好点子,跟那些饭桶一样,净说些废话。”
凌锐抬手捏了捏鼻梁,这事太让人焦躁了。凌烨上前绕到父亲身后,双手放在太阳穴处轻轻揉按。
他手法娴熟,语气轻缓:
“父亲,朝廷只说剿匪,却没给一两银子,这山匪不除,出连氏可就有理由从祖父手中夺取云州府的兵权了。
这事其实好办,我们只要将山匪杀一些留一些便好。”
“说得容易,你知道鸣鸾山那群山匪为什么能嚣张至今吗?还不是因为鸣鸾山险要!”
“父亲,您是云州知府,谁是山匪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您治下的云州年年供给朝廷的赋税可是能养活半壁江山啊,父亲,您甘心把这金盆子拱手他人吗?”
凌锐手掌轻轻扣响桌子,他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凌烨看出父亲的犹豫,决心再添一把火。
“父亲,不过一些贱民,云州治下何止千万,杀一些,押一些,您烦恼的山匪便有了。
届时,让城中商贾交点珍宝一同送至上京,这件事就解决了。
只是,父亲还是要修书给祖父早做打算才是。”
凌锐沉吟半晌,这计策虽毒但却奏效,当下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不如照这样办,也好拖延时间对付陆今南。
“就依你之见,切记,动静不能过大。”
云州城,成衣铺。
顾淮川一手捏着卖菜得来的二两银子,一手拉着林烬舟的手腕,说什么也要给她买件衣服。
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来成衣铺,墙上挂着男女老幼各式成衣,顾淮川挨个看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合心意的。
“走吧三儿,这些衣服太贵,我们不买了。”
林烬舟连哄带拉将顾淮川扯出店门,此时正午已过,再不返回的话,天黑之前到不了家了。
二人行至山林中,林烬舟开口问道:
“三儿,你以后有想过做什么吗?”
“有姐姐、有娘,我还想要一头牛,这样春种的时候有牛犁地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少年露出纯朴的笑容,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林烬舟看着他弯弯的眉眼松了口气,还好他对生活还有希望,幸亏上次那三个匪徒没给三儿留下心理阴影。
她暗暗记下顾淮川的愿望,打算回到现代之后找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城市打工,攒几个月的钱应该就能给三儿买只小牛犊了。
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淮川忽然停下,耳朵竖起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他慢慢循着声音走进林子,掏出一截皮筋缠在手上,拾起一粒小石头,紧紧盯着不远处觅食的野鸡。
“姐姐,今晚我给你炖只野鸡,你尝尝我的手艺。”
顾淮川压低嗓子,附在林烬舟耳边,语气中满是志在必得。林烬舟不敢出声,生怕惊到那只肥硕的野鸡。
小石子在顾淮川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咻——”一声划破空气,直中野鸡。
顾淮川拔腿朝野鸡跑过去,他一手掐着野鸡脖子,一手叉腰兴奋道:
“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
期待的夸奖没有听到,顾淮川只看到林烬舟吓得变了色的脸,接着冰冷的刀刃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五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五人长得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姐姐快跑!”
顾淮川被刀挟持不敢轻举妄动,话音未落,林烬舟的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只要能放了我姐姐,我做什么都行。”
顾淮川面色镇定,眼睛流连在五个壮汉身上寻找突破口。
“少废话,野鸡留下,你和你姐滚蛋!”
汉子长得粗犷,五把大刀一看便知是见过血的,可却只要一只野鸡?
林烬舟、顾淮川呆呆地看着领头的汉子,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淮川身边的汉子一把抢过野鸡,收起大刀一脚踹向顾淮川的屁股。
“你小子打猎有一手,记得每月初一十五来鸣鸾山给爷爷们上供!”
五个汉子风一样的出现,又如鬼魅般消失不见,顾淮川跌坐在地上,嘴巴大张,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五个汉子消失的地方。
林烬舟走上前扶起他,心有余悸道:
“还好这群土匪只要鸡,吓死我了,我们快走吧。”
顾淮川站起身魂不守舍地跟着林烬舟朝家走,他心里盘算着刚才的事。
去州府卖菜时听别人说过,鸣鸾山有一伙山匪最近闹得很凶,但官府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日暮西山,暖黄色的阳光洒在山路上,林烬舟微微抬头瞧着如咸蛋黄般的夕阳,忽然瞧见顾家村的方向升起一股黑烟。
“三儿,你看那是什么?”
顾淮川顺着林烬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瞬间慌了神。能燃起那么大的火,怕不是把房子点了。
顾淮川心里萦绕着不好的感觉,他蹲在林烬舟脚边,急切道:
“姐姐,村子怕是出事了,我背你!”
林烬舟二话没说,趴在顾淮川背上,随他一起朝顾家村的方向去。
山中风冷,顾淮川额头挂着仿佛流不尽的汗水,他越往前去越害怕,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焦糊味一起钻入鼻腔。
顾淮川胃里一阵翻滚,忽然腿软,直直跌在地上。
脆弱的麻布衣被磨破,血液顺着擦伤流出浸湿衣服,顾淮川挣扎着起身,扶起林烬舟一瘸一拐的朝顾家村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在林子里遇见的山匪。
顾淮川红了眼,一心只顾着朝村子跑,丝毫没注意到在村口不远处站着的士兵。
林烬舟赶忙拉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钻进路旁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