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舟看着面前眼熟的男人,始终想不起这是谁。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里的迷茫和懵懂落入李寂冬的视线。

李寂冬温和的笑着看向林烬舟,见她仍旧不为所动,便猜想她是不是失忆了,对顾淮川说的神神鬼鬼之类的话信了几分。

“你是......”

林烬舟看着李寂冬,一个年级和她相仿的男人,待她那么心细温和,是哥哥还是别的?林烬舟望着那双温柔的眸子,思考他和自己的关系。

李寂冬搬过凳子坐在林烬舟的榻上,将酥饼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他的视线直直盯着林烬舟,宛如一潭幽深的泉水,丝毫不遮掩其中的脉脉深情。但当他对上林烬舟的迷茫时,那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就这样闯进林烬舟的眼里。

“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烬舟试探的问道,亮晶晶的眼睛期待李寂冬的回复。

李寂冬别过脸,掩饰住眸子里的哀伤,不想让她看见。他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为顾淮川惋惜还是庆幸突如其来的失忆让林烬舟躲过最难过的离别。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了,若有缘分,这段消失的记忆会回来的。”

李寂冬起身,大手揉了揉林烬舟的发顶,走到窗棂前将那杯滚烫的水拿进来。水温已经降下来了,他握在手心感受温度,确定是可以入口的水温后递给林烬舟。

林烬舟微微起身靠在床头上,接过水杯,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我们......”

她抬手在自己和李寂冬之间指了指,试探问道:

“我们是爱人关系吗?”

听到她的话,李寂冬瞳孔放大,大脑一瞬间空白,丧失对外物的感知足足十几秒,待反应过来后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看向林烬舟。

那笑容好像春日里清风划过柳枝般温和。

林烬舟很顺利的就误会了,她沉溺在李寂冬温柔且缱绻的眼睛中,坚定的相信自己和这个男人是爱人。

“抱歉,我让你担心了,甚至还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林烬舟略带抱歉的看着李寂冬,他并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红了眼睛。

“你别难过,我肯定能想起来的!”

林烬舟起身,想要去擦掉李寂冬眼角的泪,李寂冬反手捂住那只想给自己擦泪的手,紧紧握了几秒又塞回到被子里。

他想起为了让林烬舟的生活回归正轨的顾淮川,想起来他毅然赴死的那个背影,背德感在心中无限的放大。

林烬舟有一个可以为了她主动赴死的爱人,他最怕的就是林烬舟忘了自己,可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仅发生了,他最最信任的朋友竟然还想顶替了他的位置......

李寂冬低下头,隐在宽大袖口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不能这样,自己不能这样自私。刚刚不是已经拥有了一下吗?这就够了,足够了。

他站起身,将酥饼和杯子朝林烬舟推了推,温声道:

“你睡了很久,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开饭时我再来叫你。”

不等林烬舟回答,李寂冬逃似的出门。

院子门被推开,脸颊冻的红扑扑的传令兵走进来,等待人走近了李寂冬才发现,传令兵哭得很伤心,泪水挂在脸上都冻住了。

“李将军,上京的摄政王兵临城下,他带来了我们顾将军的尸首......”

十几岁的传令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守城门的兄弟看过了,那确实是顾将军。他不是好好的在城里待着吗?为何会被鞑子军抓住......

李将军,你快去城门看看,顾将军身上全是伤,尸首就放在城门口,地上的雪都红了!”

传令兵字字泣血,李寂冬闭上眼睛强压下去眼中的泪水。

这次认命了吗?

小时候从蝗灾中幸存,夏天在滔天洪水中活下来,努力了那么久又在今年冬天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天要亡赤阳军。

不然各种灾害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呢?尤其是每当他们以为事情要朝好方向发展的时候,上天就会甩下一个巴掌让他们看清现实。

李寂冬长叹一口气,口鼻之中呼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他正想去城门看看,一抬头发现光秃秃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头生双角、穿着清凉的女人。

李寂冬茫然的看着面前表情凝固的传令兵,他抬起手去触碰眼前那片雪花,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感觉到雪花自带的凉意。

周遭的风雪似乎停了。

“你是什么人?”

他后退半步,警惕的看向那个女人。看她的样子,李寂冬已经猜出来这个女人是顾淮川说的梦中指路的人了。

“我是来帮你的人啊。”

徐呦轻轻跳下树杈,落在雪地中,光着脚踩在绵软的雪上,朝李寂冬走来。

“顾淮川这个家伙有些话没跟你传达到,他没完成的事就由你来替他吧。”

“他说了。”

李寂冬警惕的看着徐呦,徐呦嘴巴高高撅起,她很不喜欢李寂冬看她的眼神,遂双手交叠,将掌心一抹亮光弹入他的眉心。

李寂冬眼神忽然涣散,那段被剥夺的记忆就这样回到脑海里。

是的,当初顾淮川和林烬舟从兖州回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就跟着来了,她说她是相师,可以断人吉凶。

那时候他不信的,可是这个女人说自己的往事、说自己的未来,一说一个准,他不愿意承认,只能狼狈的离开。

后来,他在厨房里想要把热好的饭菜拿回去,忽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有一瞬间模糊,大概这段记忆就是那时候被徐呦剥走的吧。

“李先生,我不想难为你,将这段记忆还给你是想让你知道,我只是来拨乱反正的,并没有恶意。

顾淮川如此只是因为他早就该死在十岁那年,是林烬舟违反天道才让他苟活多年。林烬舟的情况你也瞧见了,如果再不出手干预,比顾淮川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