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是耿晓乐,自从辛仪闹离婚,此男连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比平日帅三分。
只要辛仪打开电脑就能看到他在旺旺里跳来跳去,嘘寒问暖啊、介绍客户啊,还要找辛仪聊聊彩票和天气。
辛仪实在烦了,给他打过去电话:“耿晓乐,我真的很忙,麻烦你只给我介绍生意,不要谈天气和股票。”
耿晓乐一愣,问:“那谈谈晚饭可以吗?我给你介绍这么多客人,你从没请我吃饭。”
辛仪说:“你让那些姑姑姨姨请呀,你把她们介绍给我,她们变漂亮了,你是她们的贵人。”
耿晓乐说:“我只想让你请。”
辛仪冤枉他,说:“我知道了,你帮我介绍生意不是为了同学情谊,就是为了被请客吃饭。”
耿晓乐说:“那倒不是,鲁迅说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去帮助他所爱的人,最好不要谈什么爱与不爱。当然,帮助不等于爱情,但爱情不能不包括帮助。”
辛仪头大了3圈,一只手捂着额头说:“拜托,我高中语文向来只考30分,请你不要对我扯名人名言。”
挂断电话,辛仪忽然想起徐老师骂她的古文,叨念道:“因人之力而蔽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
很神奇,这句生僻的古文,她仅听一次就记住了。
在百度查过后,她已经大约知道这是《左氏春秋》里的一篇文章——《烛之武退秦师》,烛之武奉劝秦伯不要灭郑,说:“人家曾经帮助你,你却反过来对付人家,不仁慈;你对付了人家,以后失去了帮手,不明智;用战乱取代一派和气的大环境,不勇武。
辛仪对着电脑屏幕愣了半天,这句话用来骂内讧的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个不仁不知不武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放着好日子不过,要以乱易整?
徐老师。
这个老妖婆贼喊抓贼。
除了耿晓乐,这段时间还有一个人过得很欢乐,那就是梁柠。
她正在火热地执行“造人”计划。
为了刘宝宝多一个伙伴,梁柠也将她的宝贝女儿格格带到了单身公寓玩。
格格还真有点东北口音:“干啥?”读“干蛤?”看刘宝宝的图画书,看到蝴蝶,稚声稚气地念:“大——胡——铁——儿。”
刘宝宝超级喜欢格格姐姐,几乎一见如故。
梁柠说:“最近单独家庭二胎政策不是出了吗?那简直就是我的春风啊,乳腺增生都好久不犯了。因为啊,我婆婆特别希望我能再生一个,最好给她生个大孙子。我同她讲条件,你要我生,没问题,但是你这个养孩子和教育孩子的人,方法得科学。提奶瓶不能提奶嘴,讲话不能讲方言,现在我婆婆可进步了,每一天拿着报纸晨读,在那练普通话,两碗面条我老公的碗里埋着一块排骨,我的埋着两块。”
辛仪由衷祝贺,“恭喜,你终于翻身了。”
梁柠剥了一粒葡萄吃了,幸福地问:“甘蕾最近来没,她在忙什么?”
辛仪说:“她最近总跑警察局,因为她的婆婆出事了。”
此刻范老太正在甘蕾的陪同下在警察局咨询:“警察同志,那个骗子抓住了没有?我们已经来了好几趟了,这是5万块钱啊!5万块啊!我的血汗钱啊!”
警察同志说:“抱歉,暂时还没有眉目,我们会继续追查的,您再耐心等待一下吧。”转头对甘蕾说:“请你们不用总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范老太去拉警察同志的胳膊:“不让我们来我们也得来,这是我们的钱啊,5万块呐。”
甘蕾赶紧去扶范老太:“妈,您别激动,钱会追回来的。”转头又对警察解释说:“我妈身体不太好,家家都有老人,老人又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群体,大家都能理解,也只能麻烦您,继续帮我们追查了。”
那位警察很有正义感,义愤地说:“可不是吗?我们最痛恨骗老人钱的骗子了,一定会加倍认真去追查。你们做家属的也有责任,没事多陪陪老人,让老人遇事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这样就不会被骗了。”
甘蕾很惭愧,乖乖地认罪:“是,我们要加倍关心老人。”
范老太被骗,还是因为她五星级婆婆的那颗红心。
甘蕾没事爱收藏字画,自从搬出婆婆家后,范老太一颗心很空,受伤的腿也没有完全好,单独一个人她给儿子媳妇送不了早饭,打扫不了卫生,就邀请郭威武同她一起去,郭威武拿着他的太极剑,果断一斩,说:“哼,不去,我还要锻炼身体呢。”
范老太很失望,一连几天在院里转悠的时候都垂头丧气的。
有一天,他见有一个陌生的穿白衣服的老头儿在院子的石桌上练字,一群人围着,大家都说写得好。
想到甘蕾喜欢收藏字画范老太就跑去看,还和人家攀谈。
她其实根本不懂书法,赞道:“您写得真好,这字很值钱吧。”
老头儿说:“还好吧,拿到市场上卖,也就一千多块钱一幅吧,写得不行呢。”
范老太眼睛一亮,说:“有那么贵啊!”
老头儿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衡量她的内涵。他耐心地说:“字画是无价的,我手上还有价值几十万的字画呢。那种老的,名家的。”
范老太笑了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老头儿很不爱听,“吹什么牛啊,我就是7号楼502房主的家长,来闺女家小住的,如果不是真品,我怎么会不远千里随身带着这些宝贝。今天,你说我吹牛,想必你也是懂行的,我就带你们看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品。”
范老太没事干,还真拄着拐杖跟着去了,同时跟着去的还有其他几个爱好书法的邻居,有范老太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老头儿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幅画,范老太哪懂啊,只见这画被藏得很好,装在很精致的老盒子里,徐徐打开,扑鼻而来一股陈年老纸的味道,画的是山水,看不出好坏,但印泥看着有年头了,红中带着黑。
范老太看不出好坏,只听别人说好,说值钱。她也跟着附和。
老头儿只让大家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了,边卷边说:“这可是龚自珍的真迹,就是写诗:‘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个大诗人。”
范老太说:“值钱啊?卖吗?”
老头儿说:“卖?你能出得起钱吗?几十万呢,这可是我的心头肉。”
范老太没吱声,笑了笑。
没过几天,范老太在小区里晒太阳,白衣老头儿急慌慌地找来了,像见到亲人一样热切地说:“你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范老太好奇,问:“有事吗?”
老头儿演技很真地擦了擦眼睛,说:“唉,我在闺女家享福,却不知道老伴儿在老家住院了,要做大手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你上次不是问我家那幅画——龚自珍的真迹,卖不卖吗?我急用钱,你只要肯出钱,我就卖。”
范老太心里一动,她记得甘蕾说过,自己收藏的字画都不值钱,因为都不是名家的真迹,如果有一天她有一幅名家的真迹,会不会特别高兴呢?
心意一动,范老太便急切地问:“那,那你要多少钱啊?”
她心里激动得直打鼓,心里马上有了一个价位,如果两万块钱能拿下就太好了。
老头儿说:“十万。”
范老太吓一跳,连连摆手说:“太贵了,太贵了,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老头儿好像要急眼了,义愤地说:“这可是价值几十万的字啊,真迹!谁不知道龚自珍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我要不是急用钱,才不会卖了它。”
这时又来了一个年轻人,范老太见过这个年轻人一次,上次白衣老头儿写字和带着邻居看龚自珍的真迹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也在人群中。
年轻人说:“十万太贵了,你急用钱就好好出个价钱,那幅画我也看上了,是真迹,别说我趁火打劫,只要价钱合适,我买。”
白衣老头儿说:“那你愿意出多少?”
年轻人说:“两万怎么样?”
白衣老头儿假装生气:“两万我只让你看两眼!滚滚滚。”
年轻人说:“三万,不能再多了。”
范老太坐不住了,扬了扬手,想说话又忍住了。
白衣老头儿摇头,但情绪貌似缓和了,说:“不行不行,太低了。”
年轻人说:“一口价,四万五,我加到家了,我一上班的小白领全部积蓄只有四万五,全给你,你要得再多,我也买不起了。”
白衣老头儿很犹豫,说:“四万五啊,四万五太少了,我二十年前入手这幅字时,还花了四万呢。这画现在都升值得不像样子了。”
范老太一双眼睛紧盯着两个人,心里像爬进了千万只蚂蚁,深怕他们成交了。
年轻人摆出豁出去的样子,说:“四万八,我把这个月吃饭的钱都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白衣老头儿也豪迈起来:“四万八就四万八,为了我老伴儿,我认了。”
两人刚想转身走,范老太拄着双拐站起来了,喊住老头儿:“我出五万。”
白衣老头儿回过头,说:“五万?”又扭头对年轻人说:“她出五万,你能再加不?”
年轻人不高兴了,指责范老太说:“阿姨,我们都谈好了,你凭空横出一杠子,不是欺负我们年轻人没钱吗?”
范老太得意地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谁叫你们不好好存钱呢。五万,画归我了。”说着与老头儿一起去家里取画。
年轻人假意着急,说:“叔叔,你别卖她,我这就去朋友那借钱,没准我能凑到五万一。”
老头儿不走了,对范老太说:“不然再等等?”
范老太不知是计,心又揪起来了,马上说:“你要等,我就不买了,他要借不来钱,你就卖他四万八。”
老头儿说:“好好好,我卖给你,就是太亏了,卖得太亏了。”
范老太重新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说:“这就对了嘛!我马上取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