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外面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屋子外聚集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他们或站立,或低声交谈。

人群的正对面,一个佝偻的老妪静静伫立,颇有种不威自怒的感觉。

她的旁边,是年轻却带着几分沉稳的杨以莲。

姜粟悄然靠近,伴随着她的步伐,周围的喧嚣声也愈发嘈杂起来。

“村长,到底什么时候分肉啊?”

一个粗犷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原本闹哄哄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亮。

“就是,难得有那么好的肉,赶紧分了让我们也尝尝鲜!”

旁边,又有一位女子附和道,声音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手的肉块的渴望。

“村长,今晚吃肉!”

“对,村长,今晚分肉,一定要分肉!”

他们再也不仅仅只限于喊闹了,许多人都已经涌到了前面。

见状,杨以莲伸出双臂,连忙上前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等祭祀礼结束后,自然会分肉给大家。”

她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出奇地威严,如同暴雨降临,瞬间将众人的火气压制住了。

然而,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响亮的女生,打趣道:“杨大夫该不会不舍得吧?这么好的肉,自己都想独吞了?”

这句话如同投石入水,再次激起了人群的波动。

杨以莲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再吵闹,此次就不分肉了!”

人群更加开始涌动起来,不满已经快要冲出天际。

杨奶奶一挥手,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她脸上皱纹林立,声音不怒自威,一锤定音,“祭祀礼后分肉!若有人再有疑议,逐出村庄。”

就在这时,姜粟从人群中走出,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分什么肉?”

她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有一些远古的村落,因为地处偏僻,与世隔绝,至今还保留着以前的一些习俗。

有一些村,是由猎户组成,大家围猎后,就会开始分肉。

原本已经平静的人群,在听到姜粟的声音后,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种沉默,仿佛是被冰雪覆盖的湖面,平静得可怕,却又暗藏着无尽的寒意。

姜粟脸上笑意慢慢凝固,就算在迟钝,她也知道村里好像并不欢迎她。

杨以莲微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特意走到姜粟身边,轻声问道:“他……他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姜粟轻摇头,语气坚定而淡然:“并无异常。”

杨以莲每一次谈到萧慎,眼里总是会浮现温柔之色。

显然是女子怀春。

前世时,姜粟早已见识过无数女子对着他脸红。

果然招蜂引蝶。

杨以莲微微颔首,示意众人散去,声音中透着一种坚决:“明日还需继续耕种,大家都早些休息吧。”

她转向姜粟,眼中流露出几分歉意与解释:“村里条件艰苦,今日猎得一只大野猪,村民们热切地想要分肉,姑娘莫见怪,我们村很难得才能吃一回肉。”

“这是我们村里的习俗,每当猎到猎物,便会举行祭祀仪式,以感谢上苍的恩赐。”

她转身,面对着姜粟,温柔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奶奶,我从小便是她一手带大的。”

杨奶奶微笑着,面容慈祥而和蔼,她向姜粟招招手:“姑娘,不必拘谨,这里虽简陋,但人情温暖。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这孙女说便是。”

姜粟恭敬地俯身行礼,声音中带着感激:“多谢杨奶奶,也多谢杨大夫。”

无论如何,萧慎的伤已经得到妥善处理了。

观他脸色,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姜粟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不少。

杨奶奶慈爱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姜粟的手,温柔地引着她向屋内走去。

她轻声说道:“姑娘,村子里很少来人,村民们都比较好奇,若是有怠慢之处,还望你莫怪。”

姜粟一怔,隐约感觉有些奇怪。

但一想到,杨以莲从医,一切又觉得正常了。

“老人家客气了。”

杨奶奶客气地说道:“我这儿虽然简陋,但也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先填填肚子。”

姜粟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容。

她轻声道:“老夫人言重了,我与兄长常年行商,野外露宿是家常便饭,如今能有这样一处温馨的容身之所,已是莫大的福气。”

姜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虽然不管事,但也确实行商。

这也不算说谎。

至于萧慎,她就不信一个太子,私底下会没有产业。

那好吃又贵的云楼记,不就是他的产业嘛。

云福郡主还来她面前炫耀过。

思及此,她语气变得越来越坚定了。

两人走进屋内,桌上摆放着几道家常菜,虽不奢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未见荤腥,但看得出来,她们是用了心的。

姜粟心中有一丝警惕,入了座,不敢先动筷子。

杨奶奶笑道:“姑娘,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说完,她便从碗里夹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杨以莲坐在一旁,也开始吃起了饭菜,“累了一天了,奶奶,多吃点。”

闻言,杨奶奶的眉头越发舒展,她打趣道:“我一个老婆子能吃多少,你多吃点,明天还要去看诊。”

姜粟听她们两人说着一些日常琐事,心里突然涌现出羡慕,平平淡淡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夹起青菜,只觉得口感略显粗糙。

但在如此温馨的氛围中,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饭桌上,姜粟只敢夹她们两人所夹过的饭菜,但吃得津津有味的。

杨奶奶见姜粟吃得满意,便又开口问道:“姑娘,你们做的是何生意?我们村地处偏僻,平时生意人都不愿意来。”

姜粟的眼神微微一转,轻声道:“我们是做茶叶生意的,只是路上不慎遇到了山贼,兄长因此受伤,两人被洪水冲到了村子附近。”

“我们绝非那种白吃白住之人。待到一切安稳,我们定会以重礼相谢,以报您的收留之恩。”

若是让她们脱险,那必然是有重谢的。

杨以莲轻启朱唇,柔声问道:“不知姑娘的兄长,是否已有婚配?”

话语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羞涩,仿佛是在提及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却又有着几分小女子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