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也跪趴下,“姑娘,我真的错了,饶命啊,我一大把年纪,真的吃不消牢饭。”

只要命能够保住,就已经是极好。

只有财产,他早已分散四处,怎么都能活下去。

“这刘柏来忘恩负义,姑娘,此人的话不可信啊。”

姜粟站了起来,取出手里的帕子,望向瘦骨嶙峋的众人。

“老张头说刘柏来的话不能信,那其他人呢?”

庄户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尤其是老张头儿子一瞪眼,每个人都低下了头,身体气愤地抖动着。

“那让我老婆子来说!”

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个瞎眼的老婆子。

衣衫褴褛,头发雪白,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包着骨头。

她步履蹒跚地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无助。

她被人指示着望向姜粟所在的方向,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姜粟本就不是喜欢让人动不动就跪下的性子,见状,她连忙劝阻:“老人家,不用行礼。”

岂料,那老人家突然昂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瞎了眼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许多泪水。

“听姑娘此言,便是一个心善的人。”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双膝猛地跪地。

伴随着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这声音在周围的人群中回**。

仿佛承受了无尽的冤屈一般。

姜粟心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立马劝阻:“老人家不必如此。”

“求姑娘做主,我儿得一老秀才教导,认了几个字,这老张头害怕影响到他庄头的地位,将我儿活生生打死!”

她吸了一口气,那瞎了的眼睛黑漆漆的,仿佛一个令人惧怕的黑洞。

黑洞处亮闪闪的。

姜粟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老婆子日日思念我儿,将眼睛哭瞎了。求姑娘为我做主!”

话音刚落,她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闻之令人心酸不已。

姜粟心惊,没想到老张头竟然如此心狠。

她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贪了她的钱。

若他把钱都还回来,撤掉他的庄头之位,就让他离开。

“此言当真?”

那老婆子停住了哀嚎,“若老婆子有一句谎话,就让我被天雷劈死!”

态度之决绝,语气之凶狠,令人咋舌。

姜粟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边海,既如此,带着老婆婆一起去报官吧。”

这个时候,人群显然开始沸腾了。

他们没想到,姜粟竟会真的为他们做主。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也跪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老张头的儿子奸杀了我姑娘,我姑娘才十岁啊。”

她身旁还有一个男子,一直拉着她,示意她别说话。

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要是得罪了老张头可怎么办?”

那女子用力推开了她的丈夫,痛哭流涕道:“你害怕得罪他,我不怕,姑娘,求你为我女儿做主。”

闻言,姜粟转头看向了老张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原来,她的不管不顾,造就了那么多人间惨剧。

这老张头俨然就是庄子上的一个土皇帝了!

瘦了所有庄户,肥了他一家!

墙倒众人推,老张头一家平时作恶多端。

庄户们开始沸腾起来。

三言两语,就把他所犯的罪行一一说了出来。

如今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姜粟气愤不已。

“边海,把他们带下去,交给官府处置。”

此时,老张头好像一条死鱼一样,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浪。

等他们离开后,姜粟望向那些庄户,“以后,刘柏来就是新的庄头,等我与他商议后,再与你们细说。”

闻言,刘柏来立马拒绝道:“姑娘,我本是一孤儿,幸得庄子收留才得以长大,我当不了庄头。”

他吃百家饭长大,在庄子里孤身一人。

老张头去掉后,也该寻一德高望重之人才对。

“就因为如此,你当庄头最好。”

姜粟见其周正,且行事也很有担当。

重点,他知恩图报。

若是庄子交到他手里,她相信,他能做得很好。

“大家可有异议?”

庄户们纷纷摇头,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老张头就行。

姜粟调侃道:“既如此,恭喜刘庄头了。”

刘柏来感激地看向她,“我定会好好管理庄子。”

此事处理完后,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了。

姜粟靠在椅子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望向外面,庄户们早已散落四处,每个人都在田地里忙碌着。

太阳很烈,毫不客气地晒着。

若是她到外面待一会,估计得晒伤。

要是有什么解暑的东西就好了。

千竹早已将茶壶用一根绳子串起来,将它放在井里。

此时拿出来正好可以解渴。

姜粟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那种闷热感去了很多。

她打起精神,拿过桌上关于庄户们的契约条子,一一查看起来。

她发现,原来除去税赋,剩下的她与庄户们七三分。

她一怔,未曾想到庄户们竟然如此之难。

怪不得每个人都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

姜粟重新拟定了契约,她与庄户们五五分。

她并不缺那点产出,但她担心又重新肥了一个老张头。

还是五五之分比较好。

既能保证庄户们吃饱,自己也能有收入。

姜家头顶上那把刀还悬着。

她有预感,一定会落下。

“千竹,把刘柏来叫来。”

刘柏来满脸都是汗,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姑娘,有何吩咐?”

姜粟挥挥手示意他坐下,伸手拿起她刚拟好的新契约,递给了他。

见状,刘柏来更加满头大汗了,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姑娘,我不识字。”

他默默低下了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他从小孤苦,哪能识字。

姜粟知道此事是自己考虑不周,疑问道:“庄子上可有会识字的人?”

刘柏来开口道:“唯有老张头一家。”

“算盘倒是打得精,感情是要把庄头之位世袭。”

姜粟便细细与他说了契约的大致内容。

听到她说契约从此后五五分,刘伯来立马跪下来,感激道:“姑娘大善。”

“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