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魏六凌哭喊的声音此起彼伏,谢清书命小厮端来热水给太子沐浴,关上门,站在门外,低头瞧着一直捂着耳朵的沈砚舟,忍不住笑道:“刚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怂了?”

“谁怂了!我,我是.....我只是想教训他,让他不要欺负人,我没想他真的会受罚!我......”

放下手,沈砚舟脸上露出纠结。

谢清书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这是他应有的下场。”

魏六凌仗着是陛下皇长孙,嚣张跋扈性情暴虐,倘若今日他欺负的不是太子,而是一名真的乞丐,恐怕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就算那乞丐死了,三皇子府的人也只会说一句晦气!

倒是沈砚舟.....

“你为何要为了一个乞儿对六凌公子大打出手?不会觉得为此得罪人不好吗?”

谢清书放柔了声音,沈砚舟一时失了神。

“我才不管他是谁,他做错了事得罪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站在府里的围墙上脱裤子欺负人,传出去万一以为是府里的人仗势欺人怎么办?王明之徒的教训我再也不会犯了!”

沈砚舟闷闷的开口,心里生出一股窝囊气,“我知道我打人不对,也不像是侯府世子该做的事,你要是想罚我,尽管罚吧。”

话说的傲气,沈砚舟的手却在空中打着颤,嘴巴撅的比茶壶还高,眼睛就是不肯看着她。

“啪!”

手心落下一道声音,沈砚舟一惊,下意识喊出来。

眼睛看去,却不是戒尺,而是一只白皙的手。

“你没有错,我为何要罚你?”

握住沈砚舟的手,谢清书弯了弯唇,“去找府医看看吧,脸上留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

沈砚舟狐疑的盯着她,脚步朝前走了几步,试探的回头,确定谢清书没有要阻拦他的意思,面上露出惊讶,欢呼一声,拔腿跑了。

“母亲,您没事吧!”

赵景逸快步过来,手里还拿着药瓶和一套衣裳。

谢清书摇了摇头,让采薇接过那衣裳,正准备送进去,赵景逸喊了一声。

“不如让我去送吧。”

谢清书诧异的看着他,“你要替他穿衣沐浴?”

“嗯。”

赵景逸重重的点头,眼眸发着亮,“那个哥哥一定被吓到了,我以前做过乞丐,知道经历这种事有多痛苦,我想劝劝他,我不想让他难受。”

“万一,他不想听你说话,吼你骂你怎么办?”

谢清书温声开口,眼里含着担忧。

赵景逸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抬起头笑了,“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母亲为我带来的温暖,我想带给其他人!”

哪怕只是一点光亮,给别人带去一点点温暖,他都心满意足!

谢清书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朝采薇点头,开了门。

前厅的鞭笞声越来越大,魏六凌的嚎叫声越来越小,谢清书守在门口,冷眼看着走来的男人。

“今日之事......殿下如何了?”

面对谢清书,沈时晏还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俊朗的面容紧绷,视线看向屋子里沐浴的身影,脸上露出迷茫和不知所措。

这种表情,谢清书太熟悉了!

从小,只要沈时晏没有主见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不经意间朝着她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往往都会刺激到她的“慈母心”,忍不住替他出谋划策,帮他分担,做他的“娘”!

如今,谢清书看到这张脸只剩下厌烦。

“若是侯爷能好好教导温小姐,让她知大体些,也不会爆出这么多的笑话!六凌公子在府中做出这样的事,就算我们有意压恐怕压不住,后续该怎么做,侯爷仔细想想吧。”

谢清书淡淡的开口,语气里的疏离让沈时晏心头蓦然慌乱。

“没教好芷兰的确是我的错,但她日后最多嫁到寻常人家,我想着她不必会这些。我不是替自己开脱,今日情急之下吼了你是我的过错,太子和三皇子都在府中,六凌公子也受到了鞭笞,这件事不若算了,你莫要再提。”

沈时晏斟酌的开口,心中虽然做出了决定,发出的话隐隐带着询问。

谢清书挑眉,眼里溢出嘲讽。

太子受辱,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六凌公子受到责罚,所以让她算了?

此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做主吧!

“侯爷怎么决定都行,妾身遵命。”

谢清书屈膝,敛了眼底的冷笑,顺从的开口。

“你不必多说.....你遵命?”

沈时晏已经在肚子里打好迎接谢清书不同意的草稿,下意识开口,忽然听清楚她的话,整个人愣住。

“既然是侯爷的吩咐,妾身自然遵命!府中毕竟刚刚发生这等事,侯爷该去提醒府中下人莫要多嘴,继续留在这恐怕不妥。”

谢清书懒懒的开口,脸上连装都懒得装,疏离淡漠的朝他扬起一抹笑,就差直接将他请走。

沈时晏胸口一哽,喉咙噎住,几次张口,最终点了点头,“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

“芷兰毕竟年岁小,还不懂管家之事,这府中的大小事还是交给你更妥。”

沈时晏施舍一般开口,眼睛注视着谢清书,仿佛在等她感激涕零。

谢清书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困顿,为难道:“妾身身体还没养好,恐怕不能管家。表小姐半年来做的都不错,妾身一回来就收回她的管家权恐怕会有意见,还是继续交给表小姐的好。”

笑话!永昌侯府这个烂摊子谁愿意接谁接!

现在出了事想起她来了!

没门!

“谢清书,你才是我的妻子。”

沈时晏皱眉,心里涌出无名火。

谢清书笑了出来,凉薄的开口,“原来侯爷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

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小众的事情,他永昌侯不知道呢!

“谢清书!”

沈时晏隐约觉得谢清书嘴里没有什么好话,厉声开口,眉眼染上温怒。

谢清书耸了耸肩,幽幽道:“侯爷,你不信我。”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将管家之权给我!这个侯府,我不稀罕管!今日府中发生的事你也不该让我听命,你有那个能力,就让屋里的太子殿下听令!”

谢清书侧身,给沈时晏让开位置。

只要太子觉得没事,愿意忍下去,自然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沈时晏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清书,“你要我去寻太子?”

谢清书怪异的看着他,笑道:“侯爷是一家之主,理所应当由侯爷去面见殿下。”

“可!”

沈时晏说不出口——你以前都会替我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