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不解:“可是那样的话,便不是真相了。”
林筱溪无奈地揉了揉皎月的脑袋,知道她这个耿直的脑瓜子想不明白,林筱溪解释道:“真相大白有时候未必是件大快人心的事,看到梁嫔和梁昭仪,总让我想起林知语和林知玥,假如天下的双生子都像她们一样姊妹情深,也许林府还能少一些鸡飞狗跳的事。”
“那可不行!三小姐是个歹毒的,四小姐却是个懦弱的,假如她们也感情笃深,那四小姐指定要被三小姐蛊惑,最后两个人都变得歹毒无情,那小姐可要被她们欺负惨了!”
皎月有自己的想法,让林筱溪忍俊不禁,提醒她道:“梁嫔被发配冷宫那日,你带些吃穿用度,去送送人家,算是我的歉意。”
“是。”皎月乖巧应下。
两日后,去冷宫送完礼的皎月回到朝澜宫,去林筱溪说:“梁嫔娘娘真是可怜,那冷宫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早知道我除了被褥碗具等物,还应该送些家具过去的。”
“那改日再送些家具过去,家具目标大,你尽量天黑了再送……”林筱溪话未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出门朝冷宫奔去。
皎月急忙跟上:“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筱溪一边疾走一边摇头:“不必跟来,我就是去确认一下。”
冷宫坐落在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冷宫内外的树木大多已经枯死却无人处理,就这么腐朽地矗立着,在这个春季和往后的季节里再也抽不出新芽,显出一股绝望的萧瑟来。
冷宫里有很多房间,极其简陋,梁嫔被分配到的那一间,连屋顶都是漏的,不知道下雨天该如何度过。
林筱溪进屋的时候,梁嫔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呆坐在破烂的**。
进了冷宫,就没有单独侍奉的宫婢了,每日里会有专人送吃食过来,但如果错过了领饭的时间,恐怕就得饿一顿了。
据说曾就有人饿死在冷宫,也有人被其他人欺负致死。
林筱溪不知道疯癫的梁嫔来了这里会落到何种下场,但林筱溪相信如果是梁昭仪的话,至少保住自己的命是不成问题的。
“我会命人来帮昭仪把屋顶修好,再给昭仪添置一些家具。”林筱溪对“梁嫔”说道,“每日里送饭的内侍官我也已经打点妥当,就算去晚了,也不会少了您的吃食。”
“梁嫔”震惊地看着林筱溪,她大概没想到林筱溪认出来了,却没有去检举她。
林筱溪其实在皎月回来告诉她说梁嫔很可怜的时候,就猜到来冷宫的人不是梁嫔,而是梁昭仪了。
梁昭仪凭着自己那张和梁嫔几乎分毫无差的脸,瞒过所有人,代替自己的姐姐梁嫔,来了冷宫。
林筱溪之所以能猜出来,是因为林筱溪知道,假如真的是梁嫔来冷宫,那她反而不会显得可怜,因为梁昭仪必会为她打点好一切,不会让她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而正因为是梁昭仪代替梁嫔来了,疯癫的梁嫔却不知道要为妹妹做一点事,所以显得“梁嫔”独自来冷宫,十分孤寂可怜,连亲妹妹都没来探望。
梁昭仪忽然跪在林筱溪面前,恳求她道:“求太子妃不要告诉陛下!”
林筱溪太聪明了,一次次看穿了她的小伎俩,让她无处可藏。
林筱溪将她扶起,叹道:“我既然独自来看你,自是打算成全了你。”
“谢太子妃成全!”梁昭仪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不忍心姐姐来冷宫受罪,既然我的罪名是禁足,那便正好可以让姐姐永远待在那个寝宫里,至少衣食起居都有人伺候,她不会受苦,而我则替她来冷宫,我起码有自保的能力,饿不死也冻不死。”
“梁嫔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三生有幸。”
“太子妃言重了,我们是亲姐妹呀。”
梁昭仪这话让离开了冷宫许久后的林筱溪的心情,依旧久久无法平静,仿佛冷宫的阴冷一直感染了她,让她的心跟着湿漉漉、凉飕飕的。
她和林家任何一位妹妹的感情,都不及梁昭仪和梁嫔的百分之一,她本不争不抢,却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譬如林玉珠等人恨不得将她驱逐出家门。
如今林筱溪又得知了自己其实和她们压根就没有血亲关系,更觉世事无常,林家真正的嫡长女,三岁就死在了乡野,从未享受过片刻的富贵日子,林筱溪代替了她,却无法善待她的妹妹们,因为林筱溪必须自保、必须理清是非善恶。
林家嫡长女林大丫,是林筱溪对不住她,她的死给了林筱溪一个度过危难的机会,林筱溪能做的,不过是替她守护好林大夫人,恰时地将走上歧途的林正德引回正道,然后离她那些心思各异的妹妹们远一点,如此才能相安无事。
林筱溪亏欠林家的,大概就只剩下将来林筱溪荣登后位,带给林家的无上荣耀吧。
也许对于贪功冒进的林正德来说,这是最好的报答了。
心事重重的林筱溪独自穿过御花园往朝澜宫回,忽然听到一阵侍卫们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你们几个去那里,你们几个去那里!务必找仔细了!”侍卫首领正在御花园门**代着什么,随后便带了一小队人马跑了进来。
站在御花园假山石附近的林筱溪,敏锐地听到了假山背后的窸窸窣窣。
黄昏的御花园尚未点灯,略显昏暗,林筱溪循着声音往山的背后走,果然瞥见了两抹叠在一起的身影。
男子将女子压在山壁上,捂着女子的口鼻,女子的手被男子钳制住,腿却还在乱蹬。
这是趁着天将黑在此私会?林筱溪倒抽口气,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问:“是谁?”
男子回头,一脸震惊。
林筱溪比男子的表情还要震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魏英?”
魏英尴尬地红了脸,而被他钳制在怀里的女子趁着他怔愣之际,狠狠踢了他的膝盖一脚,想跑。
魏英一着急,把人箍得更紧了,面露难色地朝林筱溪低声道:“太子妃,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