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看到林筱溪,行了礼,随即便盯着她脖子处的伤口,心疼地看了又看。

看久了方觉察到自己的行为唐突,如今的林筱溪可是大秦国身份最最尊贵的女人,哪里能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瞧?

春华当即低下头去请罪。

林筱溪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从前有说有笑还能互相玩闹的人,如今一个个的都与她有了距离感。

林筱溪搀起春华:“快坐。”

然后她直接将她怀里的鹤聪抱了过去。

看到林筱溪还是从前那般爽朗干练的脾性,春华对她愈发敬爱,目光里都隐隐含了几分崇拜。

如今是夏日,鹤聪只穿着一件丝绸的背心,所以林筱溪一抱过来便感受到了孩子身上不同寻常的体温。

“高热好几日了,被打得太狠,伤及内里,引发诸多病症。”春华愁苦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林筱溪将鹤聪放在榻上,解开他的衣服细致地瞧,身上多处皮开肉绽,所幸春华都处理得很好,但是内里的修复要靠药物,春华手里只有中草药,见效很慢,林筱溪估计要给孩子加重西药的剂量,所幸孩子生命力顽强,应该可以扛得住。

“把他养在宫里吧,他也是鹤家的孩子。”林筱溪说,“虽然在皇室里还无名分,可论血缘关系,他是陛下的侄儿,也是我的……外甥。”

虽然林筱溪不是林大丫,但她决定做一辈子秦国林家的女儿,不想做回南林国林家的公主,所以鹤聪这孩子,她和鹤凌云都有义务负责。

“娘娘有法子治他就太好了!”春华感激涕零。

“先给他退烧。”林筱溪说着,便已经直接当着春华的面凭空从木镯子里取药了。

春华先前就看到过她从衣袖里取药,今日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却也更加看不懂了,那些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跟变戏法似的!

不过春华对林筱溪有着满腔的崇拜和敬仰之情,便是林筱溪当即变成仙女飞上云端她都觉得合理,遂也不敢问,只默默听从吩咐,帮林筱溪打下手。

她看到林筱溪取出一截她从未见过的透明管子,里头灌着透明的**,那管子的一端还有一根极细的针,林筱溪将针头扎入鹤聪的屁股,推动针管,把里面的**从那针头里刺入了鹤聪的体内。

春华把眼睛都瞪圆了:“这、这么细小的针,竟是、是中空的?”

这是什么巧夺天工的器具?居然能把**直接注射入人的皮肤内?

林筱溪还是第一次在春华面前给病人打针,主要是孩子受虐后的病症来势汹汹,光吃药压不下去,林筱溪只好给他直接打退烧针了。

一针下去,不过半个时辰,鹤聪的烧就退了。

春华用草药给他压了好几天都没退尽的高热,林筱溪用那神奇的管子一下子就治好了,春华激动地快哭了:“娘娘简直就是大罗神仙!”

“如今连你也学会拍马屁了?”林筱溪觑她一眼,“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春华做太子府的管家,做了没多久,先帝薨逝,鹤凌云从太子变成了皇帝,太子府便也形同虚设了,所以春华继续回了云溪医馆坐诊,将医馆打得得井井有条。

春华有一颗悬壶救天下的善心,她当然想学。

但是林筱溪说:“不过我也只能教你一人,无法传承下去,因为我的设备和药剂都有限,只能偶尔助你救济一下疑难杂症,却也未必有十足的起死回生的把握,说白了,我就是凭着自己的药库,才显得医术高超一些,如鱼得水罢了。”

春华没想到林筱溪会这么直白地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春华将她刚才这番话当做秘密埋在了内心深处,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林筱溪说:“春华不想学,如果无法传承,那春华宁愿不学,只求娘娘能保护好自己的药库,莫要成为被他人觊觎、而危害到娘娘的软肋;

娘娘可知如今宫外传言您是个妖道,专门修炼一些邪门歪术来炼丹药,甚至要给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一如先帝那般痴迷于道术,最后却反受其所害!娘娘,人心险恶,陛下根基不稳,多的是贼人野心不死,你也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林筱溪看着春华,心中感动:“谢谢你,春华。”

“娘娘心善,没有防人之心,往后这些东西,莫再外露了!”春华仍不放心,甚至指着那支针管,颇为义正辞严地敬告林筱溪道。

林筱溪失笑,这是除了鹤凌云之外,又一个觉得自己心地善良的人。

或许是行医救世,极易积攒功德,所以林筱溪才被按了个善良人设吧?

也罢,林筱溪如今是皇后,仁善之名有益无害,林筱溪默默受了。

“你可知林知语为何要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哄着小家伙睡着以后,林筱溪问春华。

春华皱眉,一脸不解地回道:“奴婢也不清楚,此事甚是蹊跷,这三小姐虽然阴狠歹毒,可对儿子自是有母爱本能的,却不知为何那段时间跟抽了风似的;

她不仅虐待儿子,她对其他人也是无比厌恨,把府里每个人都骂了个遍,仿佛每个人都欠了她前世的债,她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把花园里的锦鲤都毒死了;

哦!还有,她还曾轻生!差点抱着鹤聪小少爷从楼顶跳了下来,要不是林四小姐当时就在旁边,死命拉着的话……妾身想想都后怕!”

“轻生,厌世,报复社会……”林筱溪冷嗤道,“她怕是得了躁郁症。”

“躁郁症为何病症?”春华问道,随即喃喃自语道,“不过说起躁郁,近来医馆也接纳了不少又焦躁又抑郁的患者,称自己心情烦闷、寝食难安,可妾身却没能从他们身上瞧出来什么毛病,只得给他们开一些安神静心的方子,妾身知道世事艰难、命运多舛会令人沮丧,可妾身还从未见过京城里一下子冒出那么多沮丧的人来,明明如今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