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用日日都溜出宫来陪我,被大臣们知晓了,又要弹劾我妖后祸国。”林筱溪给鹤凌云夹了一块鱼肉。

“溪儿才不是妖后!溪儿可是在做拯救我大秦子民的大善事,何况朕也实在想念溪儿,没有溪儿在身边,朕简直度日如年。”鹤凌云为林筱溪剥了一只虾子。

被胡柴死死盯着喝糟糠泡水的南宇轩,隔着半个屋子望过来,一双怒目红得充血:“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这里恶心我?”

“溪儿,吃虾。”鹤凌云亲自将剥好的虾蘸上香甜的汤汁送到林筱溪的嘴里。

林筱溪张口咬住,鼓着腮帮子愉快地笑道:“陛下剥的虾真好吃。”

南宇轩吐掉嘴里的糟糠,问胡柴:“这玩意儿你能喝?”

胡柴摇摇头,漠然地把碗撤走:“伺候你吃完,我就要带皎月下馆子,去吃红烧蹄髈了,你好自为之吧。”

胡柴用一条栓狗的粗铁链,将南宇轩锁在房里,然后便向鹤凌云与林筱溪行了礼,带上皎月兴致勃勃地出门了。

林筱溪看着二人携手离开的背影,再度露出了欣慰又羡慕的姨母笑。

“溪儿?溪儿?”鹤凌云拿筷子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才令她回过神来,“啊!陛下叫我?”

“溪儿在看什么?”

“我委实羡慕他们二人,甜蜜又自由,我这几天带着皎月住在云溪医馆,皎月便有足够的机会和胡柴相处,不必受宫中规矩的约束,皎月和胡柴都很开心,我看着也开心。”

鹤凌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而眼底的艳羡也是十分明显。

南宇轩见状,忽然冲着鹤凌云吼道:“看到没有!你的皇宫,把你的溪儿,关成了一只笼中雀!她连这都要羡慕,她从前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过无拘无束的日子,才是她的归宿!”

鹤凌云陷入了沉默。

林筱溪斜眸乜了一眼多嘴的南宇轩,柔声对鹤凌云说:“你别听他瞎扯,吃饭吧。”

鹤凌云却觉得这再好吃的饭菜也食难下咽了。

其实连林筱溪自己也觉得南宇轩说得对,但是鹤凌云此人是她自己选的,选的时候就知道将来要走的路不会轻松惬意,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便有了心理准备。

鹤凌云身为一国之君,已经为了林筱溪决定不纳任何嫔妃,那么林筱溪为了鹤凌云,牺牲一部分的自由又算什么呢?

相爱,不就是两个人各自有所付出,才能维持长长久久的相敬如宾吗?

鹤凌云陪林筱溪用完膳便回了宫,走的时候还是一脸被南宇轩那句话刺痛了的心事重重,灿若星辰的双眸里,因为有了浓到化不开的阴霾,而失却了光彩,变得黯淡。

林筱溪送他离开后,回屋便给南宇轩又喂了一颗哑药,恨声道:“这药就不能停!让你多嘴!”

南宇轩拧眉看着她,双唇抿成一条薄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哑药最多维持半日,半日后,他又跳脱了:“溪儿!我可以为了你不当南林国皇帝,我带你远走高飞吧!”顿了顿,又换一副口吻,“林筱溪!你倒是搭理我一下,给我点希望好不好?”

林筱溪就在他隔壁屋子研读医书,嫌他聒噪,不得不起身关窗。

南宇轩隔着窗子冲着林筱溪贱兮兮一笑,一副不惹怒她不罢休的无赖模样。

可林筱溪窗子关了一半,手忽然撑上窗台,整个身子晃了一晃,脸色霎时间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预感到一丝不妙,南宇轩急吼道:“林筱溪!林筱溪!”

林筱溪不安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只听到身体砸向地面的一声闷响,倒下去的林筱溪再也没站起来,被窗户的下半截墙面挡住了视线,南宇轩看不到她的情况,急得大声呼救。

可这个时候,前院正忙碌,无人来后院叨扰,前后院之间又隔着一个偌大的天井,南宇轩的声音根本传不过去。

他唯有奋力弄断自己的铁链,不顾差点脱臼的手臂和蹭破皮的手腕,直接跳过窗户,跃入了林筱溪的房间。

南宇轩被林筱溪用药吊着命,没有完全解毒,又每日喝一些稀汤淡水,挣开镣铐时便耗费了大部分的体力,如今跃到林筱溪房里,奋力抱起她挪到**时,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力气。

他瘫在床边喘气,用手轻轻拍打林筱溪的脸,一遍遍呼唤道:“快醒醒!林筱溪,你该不会是……累死了吧?林筱溪,我还没上路呢,黄泉路上你不怕孤单寂寞?”

林筱溪前世就是过劳死的,如果这一世也为了悬壶济世死而后已,未免也太悲催了些。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眼焦虑不安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南宇轩,哑声道:“别拍了……我脸都被你拍肿了……”

见她醒来,南宇轩总算松了一口气:“你要吓死我了,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可能是累的……”林筱溪反手搭脉,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已经好久没自查身体了,虽然她最近总是腹痛、没什么胃口,但她也没放心上,多半是累的,毕竟做皇后哪有不累的?

但是她搭着搭着,脸色忽然微妙起来,她不敢置信地又搭了许久,把南宇轩也搞紧张了:“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算要死,咱两也可以一起死的。”

林筱溪忿忿然剜他一眼,轻斥道:“我才不死,我怀孕了。”

难怪月事迟迟不来,难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病小痛,原来竟是怀孕了!

林筱溪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有惊喜、有忐忑、也有激动、有惶恐。

她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鹤凌云,却没想到身边只有个南宇轩。

“是鹤凌云的吗?”而这个混球居然问了这么一句浑话。

林筱溪又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南宇轩黯然垂眸:“总之你没事就好,总之……恭喜你们了。”

鬼都听得出来他这声恭喜有多酸。

林筱溪坐起身来:“你替我去喊皎月过来。”

“我没力气,要喊你自己去喊。”南宇轩伸出双臂,给她看自己血淋淋的手腕,“你自己看,刚才我为了你,强行挣脱了铁镣,手都快断了!”

林筱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坐好,我先帮你包扎吧。”

南宇轩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时候令人恨得巴不得他立刻去死,有时候又觉得他可怜地像一个孩子。

他本就比林筱溪还要小几岁,却喜欢装成熟稳重,其实他的心,比林筱溪还要渴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