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天不服气地站了起来,怒吼道:“我又没杀人、又没放火,人家杀了人的按照秦国律例来罚,也有蹲几年牢狱便放出来的!你凭什么赐死我?你简直比昏君还要暴戾!坊间传闻果然没错,当今的皇帝和皇后,就是一对狼心狗肺的雌雄双煞!”
林筱溪凤眸一凛:“坊间竟还有此等传言?”
真是可笑。
不过林筱溪对于民间的评价,早已不放在心上了,起初的时候,她还想着当一个好皇后,可后来发现无论她做得多好,偏见依旧存在,既然如此,她便决定随心了。
林筱溪顿了顿,平复情绪,睨着李海天,回答了他刚才的疑问:“你虽没杀人,也没放火,但因为你的恶劣行径,间接导致王虎妻子的病死,更严重的是,你伤害了一个女孩的健康成长。”
“我哪里伤害她了?”李海天指着无动于衷的王欢,咆哮道,“你自己看看,她哪有半点受到伤害的样子!”
王欢其实不是无动于衷,相反,她被吓傻了,因为她听说皇后要杀了李海天,因为李海天之前对做的那些事,她不太明白,但她隐隐感觉皇后娘娘被激怒了,比教训她的时候,更为愤怒,令她噤若寒蝉、不敢吱声,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都快掐断了纤细的指甲。
“她现在还小,尚不知人事,可一旦等她长大,有人告诉她关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再回想起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你觉得她还能冷静吗?”林筱溪问完李海天,将目光投向失了魂般的胡氏,语气放得轻缓了一些,“你身为他的妻子,是否觉得本宫今日的决定太过残忍?”
胡氏垂泪哽咽:“他……是他罪有应得。”
胡氏知道她今日必将是要失去自己的丈夫了,即便皇后娘娘放他一条生路,她也决计余生与他撇清关系,绝不会再让他靠近她们母女一步。
这个恶徒,敢对别人家的女孩做出那种事,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便下不去手,只怕心中也悄悄意**过那些恶心的想法,胡氏往后连看着他对女儿笑,都觉得毛骨悚然,站在贺氏的立场上,设身处地为贺氏一想,胡氏感觉换做自己,恐怕也要被活活气死。
“他的罪孽,理应去菜市口当众斩首,告诉秦国所有人,此等行径是何下场,以此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但是,为了保护王欢,今日,便在这院子里将他处决,以慰贺氏在天之灵。”林筱溪发话道。
贺氏在整件事情中虽然也犯了错,可她因此病逝,想必是在得知真相的最后几年深受折磨,林筱溪不觉得她可怜,但也想让她看看李海天的下场。
林筱溪交代了胡柴一句。
鉴于两个孩子在场,林筱溪没有让李海天死得太痛苦,胡柴一刀捅入他的心窝,他抽搐了几下,便倒地身亡了。
王欢当场吓哭了。
王乐也被吓成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小傻子。
皎月急忙安慰王乐:“这个坏人对你妹妹做了十分不好的事,因而害得你们的娘亲病死,所以他该死,你是将军家的孩子,再过几年,将军老了,你便要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所以今日这满地的血,你要为你妹妹和娘见证,你不该感到害怕,你必须承担起你的责任,为了你死去的阿娘,以后都好好保护你的妹妹。”
林筱溪十分满意皎月说的这番话,通俗易懂,朝她睇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王乐很快醒悟过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抽抽搭搭应道:“嗯!我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家的。”
王乐好搞定,难搞的是王欢。
胡氏替李海天收了尸,由胡柴送回了家。
望着院子地上残留的那摊血,王欢整个人抖如筛糠。
“现在在你眼里,我不仅是个恶毒的女人,而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毒女人了吧?”林筱溪并未和颜悦色地安慰王欢,反而与她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没办法,对付阴阳怪气的孩子,只能用阴阳怪气的招数。
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在王乐身上就能见效,可这个妹妹,着实是坏到了骨子里,她满心都是恶念,只有让她看到有人比她更恶,她才会忌惮、才会害怕。
“你要杀他……就杀他,可是你为什么说是为了我和阿娘杀他?”王欢用带着哭腔的颤音问她。
“因为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旁人是不可以随便**的,这些道理,你阿娘没有教过你吗?”
“爹爹不在家,阿娘心情不好,不管我们……”她总算说出了一点正常小孩会说的话。
能交流起来了,林筱溪暗自松了口气,继续:“所以你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小孩子,你哥哥尚且有几个玩伴,我元宵节那日在宫里看到了,他们一起在御花园的池塘里摸鱼,可你却始终孤身一人,没人愿意同你玩耍是不是?”
王欢恼恨地瞪她一眼,颇有种“你为什么要讲出来让我很没面子”的厌烦。
林筱溪却继续将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那一面,残酷地剥离出来:“你为了让自己不输给你的哥哥,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你便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把尖锐的刺根根竖起,见一个人、扎一个人,靠此来彰显自己的厉害,还以为别人都欺负不了你;
可其实,别人压根就不在乎,别人顶多不跟你玩而已,像你这点年纪的其他官家小女孩,忙着看书自习、插花烹茶,有的人绣得一手女红,有的人抚得一手好琴,唯有你,像个野孩子一样到处作恶;
你觉得对你好的人,譬如海天叔,实则是在伤害你,而你觉得对你不好的人,譬如本宫,却为了保护你而杀人,你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里,你说你蠢不蠢?”
“我不蠢!都是因为阿娘不管我、爹爹不陪我!”王欢气哭了,冲着林筱溪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