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来,把药喝了。”鹤晨手法笨拙地端着一碗药,递到长平跟前,口吻既一本正经又带着一丝哄小孩般的温柔。
长平不满意,摇头拒绝:“苦。”不等鹤晨去拿蜜饯,她就一把拽住鹤晨的手,问他,“我们的孩子呢?”
鹤晨端碗的手一抖:“长平,我们并没有孩子……”
长平一愣,大眼睛瞬间红了:“我刚才还看到他就在我床边跑来跑去,穿一件鹅黄色的袄子,梳一对双髻,还跟我要糖吃。”
鹤晨原想说“那都是幻觉”,但想到林筱溪嘱托的话,当即便改口道:“长平,他在院子里玩呢。”
长平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诡笑,面上仍旧维持着无辜:“外面冷,小心别把他冻着了。”
鹤晨透过窗户望了眼窗外红梅照雪,心中忽然淌过一阵暖意:“你放心,他很好,咱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长平嗯了一声,这才乖乖接过药碗,喝了个精光。
鹤晨不知道为何,根据她方才的描述,脑补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此刻就在外边雪地里玩耍,鹤晨忽然有些羡慕那样的场景,妻儿皆在身边,岁月静好。
于是他看着长平的目光便逐渐深邃起来,仿佛透过长平,看到了他们俩的未来。
“长平……”他忽然哑声唤她名字。
长平抬头:“鹤凌云,你身体好了?”
鹤晨一肚子的话又被他自己生生咽回去,立即切换角色,点头说:“嗯,已经大好,你放心。”
长平在一瞬间褪去温柔,猛地拍了一下鹤晨的肩膀,哥俩好地爽朗笑道:“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我警告你,但凡你辜负了溪儿,早早地撒手人寰,我就怂恿溪儿改嫁,你做鬼都得不到她!”
鹤晨哭笑不得:“长平,那对我可还有丝毫的留恋?”
长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了鹤晨身上,可惜的就是,他看不上我,我都想好了,我就最后再问他一次,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回家听我爹娘安排,随便嫁个人,远走他乡算了。”
鹤晨心下一慌,忙问道:“你……你就这样放弃了?”
“不然呢?”长平反问道,“我已经向他走了九十九步,可他却连这最后一步都不肯向我走来,我是女子哎,我把自己的尊严和面子都抛弃了,只为和他在一起,他既然无动于衷,那我也累了……”
长平说完这句话,把空碗丢给鹤晨后,从榻上走下来:“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鹤晨忙将她拉住,“你身体还没好。”
“我再去看看鹤晨,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共度余生,不肯就算了,谁还没个脾气了?”长平甩开鹤晨后,朝空****的院子里招了招手,“小晨晨,走,娘带你回家。”
鹤晨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飘着鹅毛大雪的天色,急道:“长平,现在外面路不好走,等雪停了再走吧?”
长平不理他,径自披上斗篷。
“长平,还有一碗药没喝,喝完再走。”鹤晨又说道。
长平已经戴上兜帽,准备往外走。
“长平!我愿意!”鹤晨忽然大声说道。
已然走到门口的长平回头一望,好奇反问:“你愿意什么?”
“我愿意和你共度余生!”鹤晨深吸一口气,续道,“生一个奶胖的孩子,就像你想象中一样,穿一件鹅黄色的袄子,梳一对双髻,还会跟我要糖吃!”
长平的身形顿在门口,怔愣了许久,然后蓦然回首,浅笑盼兮:“只生一个吗?”
猛然在长平眼底看到一抹精明的鹤晨,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你装的?”
长平瞪他一眼,娇嗔道:“我刚好。”
她探到了鹤晨的心意,回得理直气壮。
鹤晨自然是不信的,但看到长平眼底的光芒,他觉得这样也好,说出自己心意的那一瞬间,他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相比眼睁睁目睹长平远嫁他乡,他是断断舍不得她离开的。
“长平,你真是令我……拿你毫无办法。”他叹道。
长平斜乜他:“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不止我在意你心中是否还有林芝兰,你竟也在意我心中是否还有鹤凌云!”
“那是自然,谁人不知你曾差点嫁给他。”
“那你还娶过林芝兰呢!”
“长平,那都是我的错,年少不经事,见着喜欢的女子便一个劲地冲,到最后遍体鳞伤了才知道错的有多离谱,长平,我已经彻底放下她了。”
“我也早就放下鹤凌云了。”
鹤晨轻轻将她拉到跟前:“那现在……外面雪这么大,你还走吗?”
“走什么走?我今晚借你云栖宫留宿一晚,你没意见吧?”怕鹤晨顾忌多,长平又立即解释说,“我吃了有毒的东西,人还没好透呢,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而且我……”
不等长平说完,鹤晨就直接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回云栖宫:“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哦,你不怕他们说你没规矩了?”
“我跟六弟,哪个是讲规矩的人?以后你就是云栖宫的女主人,谁敢给你脸色看,我绝不轻饶。”
长平看着自己被他的大掌紧紧包裹住的小手,雀跃得脚步飞快,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她现在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筱溪,想对她说一句:溪儿,谢谢你,我终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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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关。
那一日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整座京城都笼盖在刺骨的寒冷里。
鹤凌云“驾崩”了,举国同哀。
鹤凌云病逝之前,曾留下遗照,传位给晨王。
所以晨王临危受命,在鹤凌云的丧仪过后,就登基为帝了。
簇拥新帝坐上龙椅的朝臣们并不知,就在鹤晨登基这日,有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宫门内缓缓驶出,离开了这座如囚笼般的皇宫。
关于丧仪后续,林筱溪和鹤凌云全程交给鹤晨处理。
鹤凌云吞服的假死药瞒过了所有的御医,当众入殓之后,才又悄悄开棺,让鹤凌云苏醒,然后悄无声息地撤离。
当然这件事林筱溪一个人做不了,所以在计划的后期,魏英、胡柴、皎月都参与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