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太阳就像一轮咸蛋黄,连带着漫天的火烧云,照在翡翠色和幽蓝色相间的河湖交汇之间,波光粼粼的水面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调色盘,美不胜收。
“真的好美啊!”连皎月都激动了,“为了赶上此景而多杀几个人,划算!”
鹤凌云从背后抱住林筱溪,站在船头,让魏英把船停下,就在此地坐等夕阳彻底下山。
“溪儿,往后这样的美景,未必还有机会一览,但江南群山环伺,总有更美的景致,在前面等着我们。”鹤凌云柔声道。
“嗯,我相信。”林筱溪笑道。
这时候,船舱内突然传来鹤珍珍的尖叫。
此时,林筱溪、鹤凌云、皎月、胡柴都在前面的甲板上看风景,魏英在驾驶舱开船,所以主舱内只有鹤珍珍陪着鹤聪。
等林筱溪等人听到声音冲进去的时候,魏英也已经奔了进去,入目所见,是一名魁梧的女子挟持着鹤聪正在问鹤珍珍:“你们是谁?这艘船的主人呢!”
鹤珍珍怎么听得明白,只知道鹤聪被挟持了,她整个人都不安的颤抖起来。
“别伤害孩子!”魏英安抚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当家的上岸找吃的去了,你们凭什么上我们家的船?”女人怒道。
“你先把孩子给我。”魏英试图伸出双手去接,可那女人却反而掐紧了鹤聪的脖子。
鹤聪哇哇大哭。
鹤聪一哭,一颗心系在鹤聪身上的鹤珍珍就受不了了,发狂般地要冲过去和人家拼命,幸亏被林筱溪拉住了。
“你是水盗首领的妻子?”林筱溪问,“你可知你家那口子在平阳湖当水盗,专门干一些杀伤抢掠的勾当?”
“不可能!”女人恼道,“他是上岸去买些吃食,他说过天黑了就会回来,我就在底仓睡觉等他,可没想到我一觉醒来,船竟已到了长河上,你们……你们是不是害了我当家的?”
林筱溪这才想起来鹤凌云要船的时候,那人那句没有说完的“可是”,应该就是想告诉他们,船上还有他的人。
虽然鹤聪现在人家手里,但林筱溪镇定如初:“你是当真不知道他是水盗,还是不肯相信?我看你分明就知道他的勾当,却假装岁月安好,享受着他靠抢掠获得的钱财来养你,而不愿面对他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的真相,你如今见我们占了你们的船,不问缘由就先挟持了我们的孩子,你恐怕也已经知道,你的家主已经被我们害了。”
女人听到这话,双目猩红,露出狰狞的狠毒。
魏英怯了,恼道:“小姐,你别再说这些话刺激她了!”
林筱溪冷声道:“她不过是想从我们手底下捡一条小命,她怕我们连她也不放过,才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自保。”
林筱溪面向女人,“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等上了岸,这条船还是还你,你若继续当水盗的帮凶,自有朝廷的人会来收拾你,但你若执意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我们,那么很可惜,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你!”
魏英害怕极了,差点就要拼命,要不是鹤凌云给了一道眼神让他冷静的话。
鹤凌云相信林筱溪的判断,她时常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说出最能击溃人心的话。
果然,女人听到这话,整个人如断了的弦,松懈了下来,不等魏英冲过去,她就主动把孩子送了过来。
“我和当家的在一起七年了,也没个孩子,其实我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不忍下手,只是我也心疼当家的,我知道他干这行当,迟早要送命,就算今次不栽在你们手里,他日也会被朝廷的人沉湖以罚其罪,所以我……”女人蹲下身来,捂着双目,哽咽道,“我天天担惊受怕,我也不好过,可他就是不听我劝,假如他早早收手,或许我们现在已经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哪怕靠打渔为生,吃了这顿没下顿,我也不怕……”
鹤珍珍见女人放了鹤聪,已经不怪她了,又见女人落泪,更是动了恻隐之心,缓步走过去,蹲在她跟前,轻轻拍她哭到颤抖的背。
女人震惊抬眸:“你……不怪我刚才那样对你的孩子吗?”
鹤珍珍用最最纯善的目光看着她,咯咯直笑。
女人将讶异目光投向林筱溪,试探着问:“她……?”
林筱溪轻轻点头:“她也是个孩子。”
女人瞬间就懂了,一下子百感交集:“我刚才看她那么护着孩子,我以为她是个正常的母亲,没想到……不!”她顿了顿,改口道,“她是个正常的母亲,她比这天下所有的母亲都爱她的孩子,因为她不带丝毫自己的欲望,她爱得无私。”
女人伸手抱住鹤珍珍,“而我居然伤害了这么无私的她,我真是……也难怪死了丈夫,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废人,是我们造了太多的孽障。”
“你叫什么名字?”林筱溪问。
“我叫七娘。”
“七娘,如果你洗心革面,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
七娘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筱溪:“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们的目的地是连云山,不知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隐世?”
“我愿意!不管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都愿意,我可以干活的,帮忙看孩子、洗衣服做饭,我都可以的!”
林筱溪问其他人:“你们介意吗?”尤其要征询魏英的意思,林筱溪刚才看魏英的模样,是恨不得要千刀万剐了七娘。
“我听小姐的。”魏英现在也已经缓过来了,正色道。
“那么七娘,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林筱溪微笑道。
七娘高兴地又落下了欢喜的泪:“您真是个大善人,我也跟他们一样叫您小姐吧?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那位在先帝驾崩之后,离开了皇宫的林皇后。”
林筱溪没想到在这么远的地方,自己的名号居然被一个水盗之妻提到,而她显然不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才故意这样说,所以林筱溪不禁好奇:“为何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