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筱溪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背上扎银针的三人惊呆了。

“不疼吗?师娘。”李腾担心地问。

“一会儿我就像这样,将针扎在他眼睛周围。”林筱溪轻轻转动银针,口吻波澜不惊,“适当的时候,辅以艾灸熏疗更有效。”

小朱瞪大了眼睛:“扎在眼睛周围,那不彻底瞎了吗?我现在虽然看不太清,但至少还能感受光线明暗,这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朱老板也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位女大夫,我看还是算了吧,今日菜肴之事,确实是朱某人狭隘了,我在此向您赔罪,至于我儿的眼疾,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林筱溪听到这话,也没有坚持,淡漠地点点头:“我身为医者,一切以病患需求为先,你们若不信赖我,我亦不会强求,一会儿我会留下药方,你们若不介意,可按照方子配药煎服,虽然疗效不及针灸,但也能慢慢调养恢复。”

“多谢了。”朱老板鞠了一躬,将林筱溪与李腾送了出去。

回到酒楼大厅,只见方才的席面已经撤走,换上了一桌新的佳肴,皎月说,这是她亲自监督厨子做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林筱溪苦笑一声,坐回到鹤凌云身边。

“这么快就治好了?”鹤凌云轻声问。

林筱溪摇了摇头:“这里的人尚不能接受针灸治疗。”

“居然如此古板?”

“这也正常,行医救世本就是一条漫长且充满挑战的路,新的事物被大众所接受都需要时间,不打紧,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筱溪刚说完这话,二楼雅座上突然有个人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幸好胡柴眼疾手快,坐的位置又离那儿近,几乎是在看到人影的那一瞬间,就冲了过去,稳稳地将人接住了。

“我的檀儿!”楼上,一名妇女倚着栏杆,声嘶力竭地痛呼道。

看到有人救下了自己的女儿,她才松了口气,然后调头便从楼梯上快步奔了下来。

抱住小女孩的胡柴将小女孩放在地板上,却发现这名叫檀儿的小女孩虽然没有摔伤,却不知道为何浑身**抽搐,眼睛都翻白了。

“小姐,这……”胡柴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林筱溪。

林筱溪忙走过来查看檀儿的情况。

这时候,檀儿的母亲谭夫人已经奔了过来,扑跪在檀儿身边,难过地哽咽道:“我家檀儿突发癫疾,这才从楼上摔了下来,可这癫疾……从未发得如此严重,这可怎好?”

林筱溪毫不犹豫地取出针包,正准备扎向檀儿头顶,谭夫人发疯似的将她手臂扣住:“你想干什么?”

“我在救她。”林筱溪冷声道,示意胡柴扣住谭夫人,然后直接把针扎了下去。

檀儿的情况和小朱不太一样,小朱的眼疾不急于一时,若是耽搁了病情也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但是檀儿的癫痫发得突然,若得不到及时救治,轻者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重者会死。

所以林筱溪才使出了强硬手段。

那谭夫人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你别碰我女儿!你想杀了她吗?”

酒楼大厅内的顾客们也纷纷围拢过来,头一回见到用银针插在头部说是治病医人的,皆是一脸的震惊和诧异:

“这究竟是在害人还是救人啊?”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连云山之外的地方,听说外面确有用这种法子治人的。”

“你就别吹牛了,这么长的针扎到头里去,脑浆都给你捣碎!”

“但你们瞧,这小姑娘似乎在好起来。”

有人一语道破关键,众人这才将注意力从檀儿头顶的针移向檀儿的脸色,檀儿已经慢慢停止了抽搐,平躺下来,眼睛也不往上翻了,连灰白色的脸色都渐渐红润起来。

林筱溪又在她嘴里塞了一颗药,是有助于缓解癫痫的抗生素,然后才拔了针,对早已目瞪口呆的谭夫人说:“得罪了,方才情急,还望夫人见谅。”

“檀儿?”谭夫人从胡柴手里得到解脱后,忙扑向檀儿。

此时的檀儿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谭夫人,当即饮泣道:“阿娘,我……我刚才怎么了?”

方才她癫痫突发,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刚站起身来就失去平衡,一头从二楼栽下来,然后彻底失去意识,现在缓过来后,只觉神清气爽,入目所见,一众百姓都围观着自己,害羞地将头埋在了谭夫人的怀里;“阿娘,好多人呀~”

谭夫人心疼地抱着她,见她意识已经清醒了,才惊觉林筱溪是真的救了她,鼻子一酸,眼泪便当场落了下来:“这位恩人,刚才是我糊涂了,您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请受我母女俩一拜。”

谭夫人抱着檀儿,给林筱溪跪下磕头。

皎月忙过去将人扶起。

林筱溪说:“无妨,您护女心切,可以理解。”

谭夫人看着林筱溪收拾针包,讪讪然道:“从未见过这种疗法,似乎比药管用。”

“某些情况下,用针急救比较有效。”林筱溪回道,“檀儿方才的情形非常危险。”

“恩人是外乡来的吧?”谭夫人问,“气度不凡,临危不乱,恩人若不介意,请移步到寒舍做客,我们想以薄酒款待恩人,以表谢意。”

林筱溪微微一笑:“今日晚了,便不去了,改日定登门,看看檀儿。”林筱溪温柔地看了一眼檀儿,小女孩七八岁大,正是最纯真的年岁。

“咱们就住在城里,往后也会一直住在这儿。”皎月热情道,“咱在对街开了一家腾云武馆,有空来玩!”

林筱溪侧首看着皎月,仿佛看到了从前在乡下跟着她做游医的那个可爱女孩,不必再受那些繁复的规矩了,她这大喇喇又自然熟的性子,自是十分适应这种环境。

这时候,朱老板走了过来,弯腰立在林筱溪跟前,尴尬又掺着几分惶惶不安,试探着问:“不知女大夫能否再替犬子看看眼疾?”

林筱溪勾唇一笑:“朱老板这下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