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凌云的脸上还挂着浅笑,声音却多了一丝寒意。
“林大人城中怪病上报给我时,行函里写着尽在掌控之中,可我派魏英去查看时,可是和林大人说的大相径庭啊。”
在鹤凌云的尾音挑高时,林正德就吓得跪了下来,他急忙辩解道:“微臣不敢欺瞒殿下,殿下若是觉得微臣的话不可信,可遣人去问问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只要是吃过林家药铺开的药的人,基本都有好转。”
鹤凌云冷笑:“这话的确不假,若是我没有多番走访,也不敢红口白牙地诬蔑林大人,可林大人可知吃过那些药的人,险些去了阎王殿吗?”
林正德跪趴在地上冷汗直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鹤凌云竟然会查得这么细!
这事说起来并不光彩,虽说救了人,却也害了人。
林正德脑子转得飞快,还想替自己辩白什么,可想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鹤凌云垂眼看着林正德浑身发抖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他实在不明白,林正德是怎么生出林筱溪这样的人物的。
他也有些庆幸,若林筱溪自小便在林正德身边长大,恐怕也没有这身风骨。
“林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等林正德回答,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林正德眼睛一亮,赶忙对着外头喊道:“是谁?”
“父亲,是我。”
听到林筱溪的声音,林正德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向鹤凌云请示了一下,等鹤凌云点了,他才敢起身开门。
门才刚打开,林筱溪就看到林正德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林筱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正德,看着他下摆的尘土和额上的汗珠,便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这一脸喜色,只怕是一直在心中盼着她过来救他于水火。
林筱溪对着鹤凌云行了礼便退后了一步,鹤凌云打量着她,心中也暗叹一句林正德是个老狐狸,竟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吩咐了下人去把林筱溪喊来。
而且还来得正是时候,若是晚了一步,他就要开始问责林正德了。
“林小姐怎么来了?我还想着等和林大人聊完了公务再找林小姐问些事呢。”
林筱溪淡声道:“父亲一向心系六殿下的身子,唯恐六殿下有什么闪失,所以才让人把我叫来在跟前伺候着。”
鹤凌云眉头一挑,眼睛便移到了林正德身上。
“你堂堂嫡出的小姐,怎么倒像个丫鬟似的?”
林正德身子一抖,赶忙陪笑解释道:“溪儿时常替殿下照看身子,对殿下的身子最是了解,微臣是怕府中的丫鬟笨手笨脚的,万一冲撞了殿下那可是大罪……”
林筱溪柔声附和:“父亲说得是,殿下不要误会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听着林筱溪这些话,林正德简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明明是附和自己的话,却像是拱火一样!
林正德只能小声道:“在殿下面前谨言慎行!”
“是。”
鹤凌云看着父女两在说悄悄话,便笑道:“林大人的苦心我自然不能辜负,只是我现在身体安康,林大人把林小姐找来,这不是在咒我吗?”
林正德赶忙又跪了下来,林筱溪也紧随其后。
“微臣绝无此心啊!”林正德慌张道。
林筱溪也低声替林正德说着话,只是才说了几句,鹤凌云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只听筱溪说道:“请六殿下看在父亲治理时疫有功的份上宽恕他,若不是平日里父亲和叔伯的教诲,我也不能帮上忙,也不能这么快便控制时疫。”
鹤凌云皱眉道:“你说什么?”
“臣女请殿下看在父亲治理时疫有功的份上宽恕父亲。”
林正德正在心中窃喜,觉得没白教导林筱溪,可林筱溪话音落了许久,鹤凌云也没出声,这让林正德有些奇怪,他悄悄看了鹤凌云一眼,结果就看到鹤凌云正在冷眼看向自己。
鹤凌云冷笑道:“我竟不知林大人还有这个功劳,看来我差点错怪了有功之臣,只是我与林小姐在城中为时疫奔波时,林大人似乎正安坐在府中,听说还与林二爷饮酒作乐,难不成是有人见不得林大人一心为民,所以才胡乱编排陷害林大人?”
这下林正德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连他在府中和林云白喝酒的事,鹤凌云都能知道,他若是继续辩解,那简直是罪加一等!
正当林正德准备认下时,林筱溪就像是觉得不够一样,竟然继续替他争辩。
“六殿下定是误会了,肯定是有小人在殿下面前嚼了舌根,通株洲谁不知我父亲最是心系百姓的?时疫才起,父亲便忙得焦头烂额,每日都早早出门,直到月上树梢才回。”
林筱溪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泣血,听着就是一个一心为父辩白的女儿,可林正德却越听越心惊,本就垂着头更是抬不起来了。
他伸手扯了扯林筱溪的衣摆,但鹤凌云轻笑一声,便把他吓得缩回了手。
“哦?我还真是不知,这我可要找人好好问问。”
鹤凌云怎么会听不出林筱溪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
他所了解的林筱溪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整个林府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人能比得过林筱溪的医术,林正德竟然敢嘱咐林筱溪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林正德身子微微颤抖,虽然他不敢抬头看向鹤凌云,却能感觉到那刺骨的目光。
“殿下恕罪!溪儿只是心系家族,又心疼微臣,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求得殿下的宽恕!”
鹤凌云不屑嗤笑:“你有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奉劝林大人一句,有些事可不要昧了良心才是。”
“是……”
“至于时疫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林大人若想将功补过,就该做出样子,别一味应付我,还妄想贪功。”
林正德急忙表忠心道:“微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
鹤凌云开口让两人起身,只是林筱溪才扶着林正德坐下,鹤凌云边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瞧林二爷似乎对医理还有不明之地,胡乱开药方到底也是害人,还是让他到外头游历几年长长见识吧。”